番外（十一）

　　锦懿如愿登上了帝位。天烨亲笔所书，又盖着玉玺印章的传位诏书，使得一切质疑都变得苍白无力。锦懿在朝中威望虽高，但并无兵力支持，这意味着她没有能力像菀筠当初那样直接夺宫政变，或是胁迫天烨写下传位诏书。众仙们不得不相信锦懿的说辞：先帝因连失二子悲伤过度而自尽，绫夫人殉情身亡，公主奕媛性格柔弱，无法堪当重任，故将帝位传于皇妹。随即，新君登基。一直相伴锦懿左右的棠樾也被封为了摄政王，与妻子共理朝政。

　　但并不是所有人都接受这个事实，首当其冲的就是子翊。锦懿登基的消息一传来，他便生了起兵反抗之心，毕竟天烨生前曾明确向他透露过要立奕媛为储，他没有理由突然传位给妹妹而非女儿，这其中必有蹊跷。可他还没来得及整训军队，就接到了天庭的传召：新君要大赦天下，邀请各属地军队统领至皇宫觐见。信中还明确指出，他的妻子、苻谦、奕媛和瑾询（奕媛的女儿，前文中的小瑾）也都在场。传召的用意已经清晰明了地摆在他面前:若是不去觐见，或企图反叛，他的家人就必死无疑。

　　面对赤裸裸的胁迫，已生华发的子翊潸然泪下。他若执意反抗，不仅他的家人会因他而死，刚刚经历过巫蛊之乱的帝国也会再受重创。尽管明知这是一场鸿门宴，他还是毅然踏上了回乡的路途。可惜，等待这位三朝老将的不是与妻儿孙女的团聚，只有一杯毒酒。

　　不久后，苻谦、溪徽和瞿若等人也因各种罪名被处死，连带他们的族人也悉数被贬谪或流放。至此，锦懿彻底稳坐帝位，再无势力敢反对。

锦懿3.0“母亲，我知道你在怪我…你若是恨我，就骂我吧…”

临渊台外，隔着厚厚的结界，锦懿声音抖动，不住地说道。她身着华丽的龙袍，裘衣底用的是她最喜欢的红色，上面用金丝银线织成一条条栩栩如生的龙，衬得她无比美丽又尊贵。

　　菀筠无力地靠在结界上，丧子丧孙之痛使她一夜间苍老了几千岁，丛生的白发如秋草衰蓬一般触目惊心。

菀筠7.0“我不怪你，懿儿…”

她缓声道，

菀筠7.0“你没有曝出你哥哥的身世，保存了我们最后的颜面，我没什么可怪你的…”

　　锦懿咬着嘴唇，拼命摇头：

锦懿3.0“我不后悔，母亲，一点儿也不后悔…我无错，这都是你们欠他的，我只是拿回属于我的东西…”

　　菀筠微微点头，声音听上去疲惫到了极点：

菀筠7.0“我知道，我知道…我只希望你好好治理天宸，把我们两代人建立的辉煌继续延续下去。”

　　心头泛起一阵强烈的酸楚，有眼泪从锦懿的眼角滑落，她软软地唤了一声：

锦懿3.0“娘…”

　　一如年少时，她伏在母亲膝盖上撒娇那样。

　　可是菀筠没有回应她，也许，永远不会再回应了。

　　隐忍筹谋数千载，她终于完成了父亲的遗愿，登上了权力的巅峰，将一切拨乱反正。然而，最初的痛快过后，留下的只有无尽的失落与伤感，因为她终究彻底失去了母亲和兄长…

　　等锦懿走后，菀筠抬头望着这方小小的空间，晶莹的泪珠从她深深的皱纹沟壑中流过。这是她关押润玉的地方，谁能想到多年以后，她竟把自己也流放到此处。

菀筠7.0“润玉，你看到了吗？我们的女儿，她终于为你报仇了……”

她痴痴地叹道，仿佛吟唱着一首挽歌，

菀筠7.0“我对你的罪孽，终于偿还清了。”

　　从此以后，她将在这里，了此残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