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26.《两厢不情愿》02

这场同学聚会渐入佳境，边伯贤三言两句就融入喝嗨的一群人里。陈斐隔着交错的光影，视线流连他帅气鬓角的一边后就知趣再也没看他一眼。

裹着酒香的气息喷在衣襟，敏感的皮肤一抖，陈斐终于将视线分给闹腾了有一会的许嘉。

她一张小脸皱巴巴的，也不知道是醒着还是梦着，一声不吭，两只胳膊像章鱼一样缠在陈斐腰侧，腻歪了好一会。

“嘉嘉？”陈斐费劲抽出一只手轻轻拍了拍许嘉的脸，试探得开口，“你醉了吗？”

被灯光渲染的眸色随着时间的推移渐渐温柔，少顷，陈斐等来了怀里的女孩慢吞吞两个字。

“没有……”

这个回答没有任何意义，陈斐一靠近许嘉，就多多少少感觉到了她的情绪不佳。

许嘉是爱喝酒，但不至于在外人面前不顾形象。陈斐蓦然想起几日前月下的那一通哭诉来电，也猜到了可能最近小情侣感情方面出现了问题。她没多问，环着许嘉的力度紧些。

喧嚷的包厢里，她的声音被赋予特殊的魔力。

“我在呢……”

陈斐不是一个很会安慰人的姑娘，面对委屈时，她自己都会选择一个人冷静而刻意逃避，更何况是别人的委屈。

几日前的冷言冷语现在想起来还能倒背如流，许嘉不明白，记忆里连抱她都会小心翼翼询问的男孩，怎么就变成如今这副恶狠狠的渣男派了？

酒精真是个令人上头的东西，躲在温暖的怀抱里，许嘉鼻头猛的一酸，无声地落了泪，等到湿润感传来的时候，陈斐发觉她的身体有些颤抖。

“陈斐，我好爱他啊……你说为什么我这么爱他，他却不爱我呢？”许嘉伴着低低的抽噎声呢喃着。

没有人注意到这一边，走廊里嬉笑打趣声远去，包厢另一边大家喝酒说笑好不快活，全世界只有陈斐一个人，在这个角落里，此刻感同身受。

“我陪他七年，从高中到现在……大学异地恋都挺过来了，怎么现在就挺不下去了呢……为什么啊……我真的……”许嘉努力压抑自己的情绪，将头磕进陈斐的脖子里，“我真的好爱他，怎么办……有什么办法可以不爱那个人啊……你救救我好不好……”

陈斐冰凉的指腹抚摸她的后背，流动灯光下，眼里却没有什么光。

成年人的世界里，该怎么讲究爱情呢？

似乎爱与不爱，在不在一起，结不结婚，都是截然不同的三件事。

她知道将一个心爱的人从心里剥离有多痛，事实上这么多年，她从未有过一刻不再爱边伯贤，只不过，她竭力不去想他罢了。

从头到尾，她都默默承受许嘉的负面情绪，未有一言。文字安慰有时候很苍白，陈斐是一个钟爱行动大于一切的人。

她不好去插手许嘉和那个男人之间的事情，一个人成不成熟，其实很多时候取决于对待一份感情的取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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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市的景绚烂夺目，将许嘉送上车后，陈斐背着包就打算离开，就在这时，身后传来了那低沉充满磁性的嗓音。

她下意识顿住脚下犹豫着回头，边伯贤那张姣好的容颜在夜里都宛如散发着光辉。

都说用时间忘记的人经不起见面，直到此刻，夜色渐浓，她情绪低落，终于有些控制不住哆嗦着嘴唇哽咽了一声。

只不过没有人听见，都被风吹散了。

边伯贤凑近的时候，陈斐下意识垂下眉眼，“还有事吗？”

在低垂的视线里，陈斐看见边伯贤垂在身侧的手握紧了，他的声音在头顶上方缓缓化开，带着可观的小心翼翼，“陈斐，你……讨厌我吗？”

陈斐诧异地反问，“你为什么会这么认为？”

“因为当年……”他脸上尽是懊恼之色，似乎不知道该如何表达，“当年我的不辞而别，我还，我还没有给你一个答复。”

陈斐呼吸声霍然重了些，她勉强挤出一丝笑意，“我说了，已经不重要了。”

“没什么事我就先走了。”到底是多大的意志力，才能迫使在面对边伯贤泛红的眼眶下毅然转身呢？

下一秒，手腕被人截住，陈斐回过身，风扬起她的长发，她蹙起眉，“你到底要做什么？”

“你还喜欢我吗？”

“！”

边伯贤的声线微微颤抖，温热的温度从手腕慢慢上游，陈斐刚想甩开却撞进那微烁的眼眸，她震惊地看着他，忍不住问道：“你是哭了吗边伯贤？”

为什么呢，在我的面前哭泣，这样奇怪的行为，到底是为什么呢？

陈斐想要发笑，奈何心底嘲弄万千，面上却做不到如此残忍地看着边伯贤。

边伯贤，你凭什么哭啊？

她深深闭上眼，反复回忆孤独的等待，那样的滋味，让她再睁开眼时，只剩清明，“边伯贤，我是否还喜欢你重要吗？”

而边伯贤握紧的力道愈大，手心里还不停冒着冷汗。

“如果，我是说如果，我想要挽留你，你能给我一个机会吗？”

街道上车流不息，夜市人声鼎沸，陈斐看着边伯贤，这张脸唤起了记忆里的痛，让她声音都不自觉扬了起来，“凭什么？”

陈斐努力维持表面的镇定。

“凭什么我要给你一个机会？你给过我机会吗？”陈斐伸出手指了指心口，颤抖哑声，“你说学业为重，我听你的不再提及喜欢你一句，你说毕了业考虑，所以我只敢在那年暑假一次又一次拨通你的电话。可你呢？你没有给过我一句答复，就只是一句不愿意，我耗费整个青春都没能等到，你有什么资格让我再给你一次机会？怎么，这么多年过去了，突然发现真爱是我了吗？”

陈斐很少一口气说这么多话，情绪上来的时候她经常沉默不语憋在心里，可面对眼前这个让她费力遗忘却一眼就攻溃城池的男人，她说不清这份爱里是不是还有憎恨。

也许是陈斐的嘲讽刺痛了边伯贤的眼，他不管不顾道，“我是喜欢你陈斐！我喜欢你，我真的喜欢你。”

在陈斐伸出手拉扯边伯贤想要摆脱他时，她听见了此刻她最不想听到的话。

那句凝聚她所有爱忱都没能换来的祈愿，在她最不想要的这一年，携带最让人心痛的回忆，侵入她的世界。

陈斐干涩的眼睛愤懑地瞪着边伯贤，手扬起来的时候她还没有反应过来，就只听见清脆的巴掌声乍起。她迷茫地后知后觉瞧见边伯贤惯性侧过的脸颊。

“闭嘴！”她听见自己嘶哑着喉咙喊出。

本不该是这样的，时隔多年的同学聚会，他们应该大大方方拥抱释怀，而不是像现在这样，奔溃对峙。

有什么意义呢？都已经过去这么多年了，纠结谁对谁错，还能挽回什么？

边伯贤僵硬地扭过脖子愣愣地看着陈斐好一会，好像不敢相信陈斐真的会舍得扇他一巴掌。

“陈斐……真的没可能了吗？”

“边伯贤，你喜欢我又怎么样？我姑且认为这是真心的，可是我不要了。”陈斐深呼吸一口气，在边伯贤上前的步伐里后退，“我用一个青春等你，又用我的余生遗忘了你，也许我该承认我还喜欢你，但也仅此而已了。”

“我不会和你在一起，我们之间有太多的不该，我也有太多的不甘心。我好不容易将你从我的心里抹除，求你体谅体谅我走吧。有你的世界，太苦了，我真的累了。”

凝滞的气氛里，陈斐毫不犹豫转过身，冷冷地扔下最后一句。

“我们，就这样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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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斐拦下出租车，车窗外景色倒带极速略过，她用力抹去泪水，却怎么都抹不干净。

太狼狈了，这么爱的自己。

边伯贤，我从未拥有过你，却还是失去了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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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厢不情愿》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