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五）

三年，一个说长不长，说短不短的时间，对厉尘澜来说却是非常重要的一段时间，他在这段时间里学会了很多东西，很多他以前会，后来忘记的和以前不会的东西，有从路招摇那里学来的，也有从他们这三年来游历学来的，虽然还是有好多事情不知道，但是他已经满足了。

他本以为自己会在那天死去，不会有人伤心，只会让那些杀他的人开心，但是路招摇救了他，他知道，现在如果自己死了，是会有一个知道他的人不会是笑着的，他认为这就够了，他不知道路招摇会不会为他伤心，但是一定会不开心是肯定的，路招摇是不会让她救的人死在别人手里的，她说那有损她的形象。

在这三年里，他们也遇到了许多次的追杀，但是都被路招摇打走了，她没有杀人，因为她说，这些宗门人是因为不知道他没有做过坏事，才来杀他的，当她去找到洛明轩以后，告诉洛明轩，他会给他公道的。

路招摇也有教过他功法，结果是他学不会，招摇告诉他，他的身体不能使用任何一种灵力，在以他的身体状况，如果没有灵力的加持，就是只会招式，效果好像也不大。

其实路招摇在刚刚教他的时候，只是以为他不能成为魔修，后来她又找来一个宗门里小门派的功法给厉尘澜，发现他也不可以。路招摇就知道他是不能修炼任何功法的，修炼本就不是人人都可以，如果每个人都是修仙，修魔者，那天下不是要大乱了，没有天赋的人是不能修炼的，这是在正常不过的事情。路招摇这个人本就不细致，她从来没有想过，宗门人都认为厉尘澜是魔王之子，而魔王之子却不能成为魔修，那不是很可笑吗？

厉尘澜对于能不能修炼没有什么感觉，他觉得虽然他不能修炼，但是他们还是会一直在一起，因为路招摇曾经说过，她要创建一个门派，而他来给她当手下，所以厉尘澜认为他们会一直在一起，直到在一个很正常的一天，一个傍晚的一次对话。

“小丑八怪，我怎么发现你好像都没有长大啊？”路招摇看着在一旁给火堆加火并烤着兔肉的人，今天他们没有赶到下一个城镇，只能住在野外，不过这已经是这几年的常事了，所以也没有觉得有什么奇怪的。

路招摇不是一个仔细的人，一般也没有耐心去观察一个人，而今天厉尘澜正好被火光照到，她才发现已经过去三年了，这个应该发育较快的少年，竟然没有一点点变化，就连那被削短的头发都没有长长多少，还是那么乱糟糟的散在脸旁，挡住大半个脸，也挡住了脸上的墨痕。

“我不知道。”厉尘澜早发现了自己的问题，他以前一直以为人应该都是他这个样子的，直到他发现招摇在这几年里长大了，比他们刚刚遇见的时候要大了好多，而他自己却一点点的变化也没有，在身体上的变化。

“我现在要去找一个人，他一定知道怎么建立一个门派。”路招摇吃着烤好的兔子肉，当然不是她烤的，自从她救了厉尘澜以后，就开始教他，发现这个人除了不能修炼外，学什么都是非常快的，所以从厉尘澜学会烤肉后，她就再也没有动过手，因为厉尘澜比她做的好吃，再说带一个跟班不就应该是用来使唤的吗？

“洛明轩。”厉尘澜说出了那个名字，他知道路招摇一直要去找一个人的，只是路招摇的玩性比较大，一直边玩边走，没有特别的去找。

厉尘澜现在还不明白路招摇为什么要告诉他，他要去找，为什么要告诉他，他们去哪里不是一直都是路招摇决定的吗？

“……但是你不能和我一起，他是宗门的金仙，宗门要抓你的，所以……你……你可以……你可以等我，等我建立门派的时候，你就去找我，你来给我当手下啊。”路招摇竟然觉得她有点说不出口，她曾经答应过厉尘澜会一直带着他，当自己建立门派的时候，让他当自己的手下的。

路招摇知道厉尘澜什么都没有，如果她也离开他了，他就会像以前一样，自己一个人到处流浪，但是她下山就是为了找洛明轩啊，她也对洛明轩说过，一定会去找他的，她不能对洛明轩失言的，再说她也没有永远离开，到她建立门派后，厉尘澜还是可以来找她的，她还是会罩着他的，就算他不会功法，她也不会嫌弃他的。

“……”厉尘澜听见路招摇说他不能和她一起时，整个人是呆的，他好像没有明白路招摇说了什么，又好像他什么都知道，他只能抬头认真的看着路招摇，希望她在能说一遍，让他更清楚一些。

可是他看着路招摇，而路招摇却低着头，他就那样看着，然后自己就突然明白了，她是要离开了，她要去找她一直想要找的人了，而他……不过路招摇不是要让他等着吗？

“……在哪里？”

“啊？”路招摇突然听见厉尘澜的声音有点懵，没有听清人说了什么。

“在哪里等你？”厉尘澜再次重复，他不想离开路招摇，所以他只能等她回来。

“啊！在……在……在尘稷山吧，我想把门派建在那里。”路招摇仔细看了看厉尘澜脸上的变化，好像也没有很伤心的样子，她还有点郁闷，他们都在一起这么长时间了，她突然要离开，这个小丑八怪竟然没有很留恋她，害她还有点担心。

“对，你就在尘稷山等我，等我找到洛明轩以后就和他说，你是好人，你还和我一起做了好多好的事情，让他以后不要让宗门里的人抓你了，你就自由了，想去哪里就去哪里。”路招摇本身就不是多愁善感的人，发现小丑八怪没有什么不对，就继续吃自己的烤肉，她觉得以后有很长时间吃不到这么好吃的烤肉了，她的多吃点。

“好。”厉尘澜低着头，看着火，他现在好像明白了些什么，但是又好像不明白，路招摇说让他去尘稷山等她，他就去好了，反正他没有什么事做，除了路招摇他不认识任何人，路招摇是救了他的人，也是他认识的第一个人，也是唯一一个。他以前就想好了，要一直跟着她，不管她去做什么，现在他不能跟着了，让他去一个地方等她，他就去好了。只是他的心非常的不舒服，非常非常，是他从来没有过的感觉。

第二天当厉尘澜醒来后，他没有看见路招摇，只有熄灭的火堆还冒着一点点烟，他知道路招摇想走，如果不让他发现他是发现不了的，他们在一起，一直是路招摇叫醒他。

厉尘澜看着面前的火堆，发着呆，他现在的感觉更不好，心里更难受了，难受到他只能用手揉着，但是好像也没有什么用。他就这个样子坐在那里很久很久，久到天再次黑了，他才发现他竟然就那样呆呆的坐了一天，他再次把火点着，看着旁边的包裹，路招摇给他留了好多钱，他觉得自己应该不会饿着了。

他看着火，火和昨天的一样，暖暖的照着他的脸，温暖着他的身体，但是又有什么不一样了，他不知道是什么，只是心里还是那么难受，难受的有点喘息不过来，他不知道为什么。他想了想，拿起一边的包裹，他要去尘稷山了，招摇说让他去那里等着她，她应该会去的，她一定会说到做到的。

厉尘澜拿起就走，结果又倒坐下去，他坐了一天，腿脚现在是一点点感觉都没有了，所以不得不坐在那里，慢慢的活动着腿脚，然后站起来，慢慢的往回走，他知道尘稷山，那是一个离封魔山不远的地方，他以前一直想离远一些的地方。那个地方，他去过两次了，他自己一次，和受伤的路招摇一次，他们还在那里住过非常长的一段时间，他那时候连话都不会说，现在他会了好多东西，但是又要回去了，回去那里，等着路招摇去找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