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成全

“原来这东西就是桂花糕啊。”

沈欣言收拾完院子，看着手上捧着的桂花糕，拿起尝了一口。

要不说中国饮食魅力大呢，就这一口，沈欣言就迷恋上了桂花糕的味道。

正好早上没有吃饭，沈欣言一口气将这六七块桂花糕吃了个精光。

“嗝～”

她只觉得有点撑，但是桂花的那股味道实在太过让她迷恋了。

就好像……她真的曾经尝过这样的味道。

“唔……”

突如其来的头痛让她从小马扎上滚落下来。

她似乎……想起来了些什么。

好像是一个身着红色长衫的小男孩，捧着怀里的桂花糕像捧着什么宝贝似的，匆匆忙忙跑在街上，最后拐进了一个小胡同里。

再之后的场景，沈欣言怎么也瞧不着了。

只是头痛欲裂。

难不成这个身体真的有以前的那些记忆，但是被现在的她忘了吗？

那就太不对劲了。

民国时期有个张云雷就已经很不对劲了，这下子还多了个郭奇林，那是不是整个德云社都应该在这里？

沈欣言现在感觉自己见到什么都已经见怪不怪了。

因为这根本就是一个不存在的时空！

否则这样一个相声班子，云鹤九霄龙腾四海，在往后看到的史册里怎么会没有记录。

这全是假的！

沈欣言现在已经开始强迫自己接受这样的思想。

好嘛，既然这都是假的，那她还需要隐瞒什么呢，全当这是一场梦吧，梦醒了这一切的假象就该消失了。

这样想着，沈欣言反而觉着一身轻松了。

只不过现在最令她烦心的，就是和郭奇林的记忆这件事情了。

但是嘛，也不急在这一时，以后有的是时间想起来。

“郭奇林！奇林！你给我站那！”

追了得有五六分钟，张云雷一声吼，郭奇林也是实在跑不动了，就停在原地了。

“你个小兔崽子，怎么……这么能跑，啊！？”张云雷累得大喘气一个接一个的。

郭奇林带着将近130多斤的肉跑的也不容易，停下来拄着膝盖连呼带喘的。

“小舅舅，你干嘛追我啊？”

“废话，你不跑我能追吗？”

“你不追我能跑吗？”

“小兔崽子你给我过来！”

郭奇林乖乖的走到他舅舅旁边。

“来，你告诉我，为什么话也不说就跑了。”

郭奇林慢慢缓了过来，这才开口：“我怕了。”

“你怕什么，小丫头她又不是妖怪。”

“我不是怕这个，我怕自己在她面前失态。”

张云雷摸了摸郭奇林的脑袋瓜：“有舅舅在呢，你和小丫头到底什么事跟舅舅说说。”

这下郭奇林才把以前的事情全盘托出。

原来，他们两人是在郭奇林六岁时认识的……

那年还是寒冬腊月，还是小婴儿的沈欣言不知被谁扔到了犄角旮旯的雪地里，小脸发青，整个身子几乎要冻僵。

六岁的郭奇林因为严格的家教早早就懂了事儿，这天他嘴馋出去买桂花糕吃，回来时抄近道正巧路过那犄角旮旯，听到了小婴儿微弱的啼哭声，就连忙顺着声音去找，看到了小婴儿后着急忙慌的捞进怀里抱回了家。

那时她的襁褓里垫着一条丝巾手帕，上面只绣着三个字：沈欣言。

老郭郭德纲心善便将她收养下来，这一养就是七年。

七年间，郭奇林隔三差五给她买桂花糕吃，时间长了这也就成了他的习惯，不管什么时候，他总能掏出一块桂花糕给她；只要小姑娘不开心了，几块桂花糕就绝对能哄好，如果不能，那就多来两块。

但这小姑娘有些不一样，她不喜欢那些文邹邹的东西，反倒沉迷于他的相声，于是在沈欣言的撒娇攻势、郭奇林的软磨硬泡下，老郭总算肯教沈欣言相声，本来打算到小姑娘七岁的时候收她为徒，却不想这刚到第七年，日寇侵华，战火纷飞民不聊生，老郭这一家从天津走走停停的去往北京，可就在去的路上遭遇了悍民劫道，混乱之中年仅七岁的沈欣言就被他们掳了去。

在那之后的第二天，他们总算到了现在的郭家大院，而沈欣言彻底不知所踪。

郭奇林以为这辈子再也见不到他心爱的小姑娘了。

却不想在四年之后，还能在这偌大的北京城中的小馆里遇到她。

他觉着，这回小姑娘再次出现在他面前，一定是老天重新给他的一次机会，他一定要把握住。

于是暗下决心要娶小姑娘，和春姨商量好后，他交了钱，春姨也烧了沈欣言的卖身契；在那后他还一直托仆人给沈欣言送首饰和好吃的。而今天还是照常去送东西的两个仆人却一脸兴冲冲的跑了回来，说小欣言被他舅舅买走了，郭奇林一惊，买了十多块热乎乎的桂花糕，紧紧捧在手里，飞奔到张云雷宅门前，努力调整好自己的呼吸和心情……推开门踏了进去。

可一进门，视线就被沈欣言直接勾住了。

那可是他四年来心心念念日思夜想的人儿啊，现在就在他眼前啊……他感觉自己四年来心尖上那一块空缺的血肉终于重新长了回来。

可当那女孩懵懂和探究的眼神望向他时，他只觉着好像有什么东西变了，而且好像再也回不到从前了。

“桂花糕是什么啊？”

这句话犹如一记重锤，狠狠地毫不留情的砸在他的心上，那瞬间，他的心就好像被摔在地上的桂花糕一样——支离破碎。

是了，沈欣言不记得他了。

他的心尖尖不记得他了……

谁能懂他有多绝望呢，没人知道。

这四年来，他有多么思念她。

在他长衫的里怀兜中，除了每天都备着的桂花糕，就是绣着沈欣言名字的丝巾手帕。

他天天抱着桂花糕发呆，直到凉透了才肯塞进嘴里一口一口吃掉，最终，就演变成了天天对着丝巾手帕发呆，连练功都耽误了。

老郭为此骂过他不少次，但他知道，这姑娘一走，把他儿子的魂儿都带走了大半。

“奇林。”张云雷听完，看着郭奇林。

“怎么了小舅舅。”郭奇林眼眶早就通红得快要落泪。

“把小丫头接到你们家去住吧。”

这也算解了自己外甥的相思之苦啊。

却不想郭奇林摇了摇头。

“现在的郭家里全是大老爷们儿，让欣言来住太不方便了，还是小舅舅你这里好，吃得好穿得好，还安安静静的，她一天也清净的很了，至于以前的那些记忆……”

他自嘲般的笑了下：“如果能想起来，最好不过，如果想不起来……那便想不起来吧。”

“少了一份羁绊，对她来说也是件好事。”

郭奇林说完还没等张云雷反应过来，就和他道别离开了。

张云雷看着郭奇林远去的背影，明明他还是挺胖的，为什么这么一看，却觉得他瘦小极了呢……

张云雷思索了会儿，最后把结论都归结在自己太心疼外甥身上了。

回到自家宅子前，一眼就看到小丫头坐在小马扎上睡着了。

张云雷不禁感叹这小丫头也真能睡，竟然坐在一个小马扎上一动不动，还睡得这么香。

颇有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的大将风范啊。

“小丫头，小丫头……”张云雷的声音很温柔。

沈欣言迷迷糊糊的睁开眼睛看向张云雷。

“去里屋睡吧，虽然是夏天但在外面睡觉也冷啊。”

“好。”沈欣言声音奶乎乎的，张云雷看她这可爱的模样心都要化了。

张云雷的搭档杨九郎没事总爱往他这边跑，就是为了混点花生瓜子磕。

“辫儿，过两天裘府的千金就要来和你见面了，你得好好捯饬捯饬。”

“说多少遍了，我对裘千金没兴趣。”张云雷坐在马扎上叹气。

“裘千金啊，人家可是千金啊，你要是做个倒插门的女婿得是一生都享不尽的荣华富贵呀！”杨九郎越说越激动，却被张云雷一扇子敲头拦了下来。

“你个小眼八叉的，还倒插门，那么想做倒插门女婿你去啊。”

“我又没说自己要做倒插门，我就是劝告你一句，没别的意思。”

“那我还真是感激不尽。”

“……对喽，回头啊，你把你身上那大马褂脱喽，天天穿这个一点都不精神。”

“杨九郎，你是不是脑袋里长馕了？啊？相声就得穿着大褂说才好看。”

“不是，我那意思是，说相声啊，可以，咱穿大褂漂亮、好看，但是你这平时也不换别的衣服呀，我看你穿的，除了白大褂就是黑大褂，都没别的了，多寒碜呀。”

“我就爱穿，怎么了？”呦呵，又是张云雷的老法子——蛮不讲理傲娇式。

“……哎行吧行吧行吧，你愿意咋穿咋穿吧，到时候谁知道裘千金怎么看你呢。”

“那你穿着这小马甲的样子看着也不像个正经人啊。”

杨九郎这回可真是哑口无言了，没招啊，谁让他形象在别人看来确实不太好呢，况且，自家的角儿，端着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