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九章 人间篇之徐公何能及君也

　　 锦觅说着话，突然看到小鱼仙倌这副模样，料定他是吃那凡人的醋了。他一定是知道自己想说他好歹一个神仙，瞧着不如凡人的身子骨壮实，啧啧，别看小鱼仙倌平日里总是云淡风轻，心里头也还是在意的。

　　 不过……锦觅的小脑袋里促狭的念头一转，这样她才有机可乘摸尾巴啊！

　　 “小鱼仙倌是真心想知道吗？”

　　 “润玉愿闻其详。”

　　 “咳咳，想听也可以，不过我有一个要求”锦觅想故意逗逗小鱼仙倌：“毕竟人间三年才有一次这样的盛事，而且，数百年也难得一见如此……”锦觅拖着长长的尾音，古怪的很，也让润玉无奈得很。

　　 “觅儿”润玉叹了一口气：“若觅儿不想说，润玉不听也罢。”他也能猜到是些玉树临风、貌比潘安的赞美之词，尚且不如不知道，觅儿既然想看他丑陋的尾巴，他给她看就是了，不用如此拐弯抹角。

　　 “知我者，小鱼仙倌也。”锦觅摸着漂亮的鱼尾巴，心满意足，她在小鱼仙倌面前十分省力，什么都不用说，小鱼仙倌就都知道了，为免小鱼仙倌反悔，锦觅自己动手，麻利地把鱼尾巴缠在自己身上，看他怎么好意思变回去！

　　 虽然小鱼仙倌吃醋不愿意听了，但是她自己刚才内心里都说要告诉他了，按照小鱼仙倌文绉绉的说法，叫君子不欺暗室，她不告诉似乎不太好，但说了呢，她又不知道小鱼仙倌会不会不高兴。

　　 锦觅扶着绕在自己身上的尾巴，小心翼翼地挨着小鱼仙倌躺下，观察了许久，等小鱼仙倌的呼吸变得绵长，她才开口。

　　 “小鱼仙倌，你知道吗？数百年来，我从未见过如此像你之人。”

　　 “生得也很俊朗，又读过许许多多的书，笑起来连眉毛眼睛都弯了，就连被女孩子打趣的时候，低头害羞都像极了你低眉浅笑的样子。但是他又处处不如你，样貌不如你、谈吐不如你、就连笑起来，也没有你那么好看。他唯一能比得过你的，大约只有他的身子十分壮实，而你有些羸弱。”

　　 “我知道你这样都是因为我，这么多天，你不知道我有多希望你快点好起来，好到我们能一起出门，去看端午节的龙舟、去系七夕节的红线，再去赏重阳节的桂花，我还会给你酿好中秋节喝的桂花酿，明年，再补一回踏青出游的上巳节。”

　　 “你不知道，我上巳节的时候和彦佑一起去看桃花了，土地仙说得没错，东门外的桃花在三月三这一天开得美极了，只是我看到许许多多的人结伴而行，突然心口好痛，彦佑虽然很好，但不知道为什么，这个节日，我只想同你过。”

　　 小鱼仙倌半晌没有声息，锦觅仍旧自言自语：“其实这样也好，你没有看见，那个状元郎被追得鞋子也掉了，帽子也歪了，宫花都不知道被谁摘了去，我的小鱼仙倌才不要被人这样欺负呢！”

　　 夜深了，倚着小鱼仙倌清凉的鱼尾巴，锦觅也睡得很快，大概是今天顺利摸到了小鱼仙倌的身子，十分欢喜，都没有发现小鱼仙倌的尾巴一直在轻轻扇动，驱散夏日的不适。

　　 润玉微微抬起侧身，单手支着额头，尾巴轻轻地扇着。

　　 出其东门，有女如云。虽则如云，匪我思存。他可以这么理解觅儿的意思吗？

　　 觅儿盼着能和他过每一个凡间热闹美好的节日，他又何尝不是呢？

　　 就像是寻常人家的夫妻，繁花似锦觅安宁，淡云流水度此生。

　　 他只盼着，生生世世都能这么下去。

　　 这或许只是他一个梦，只是他希望这个梦永远不要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