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下了厚厚的雪。
是恐怖片中吓人的那种白。
哀歌从远隔1500公里的渝城飘飘荡荡,每一粒尘埃都因承载了悲伤而变得无比沉重。
水之外祖母,凌家位高权重的老太太,病逝了。
水之接到管家电话时,出人意料的平静。
没有大哭,没有言语过激,甚至没有手忙脚乱。
她平静地跟千玺飞到渝城,有条不紊地,安排完了一切后事。
灵堂就设在凌家老宅,前来吊唁的人都一个个劝慰着水之“节哀顺变”,对于这些,水之只是颔首致谢,并未多言。
和祖母相处的一幕幕不断浮现在她眼前,所有的画面最后都交织成那张和蔼的脸,她,要怎么节哀?又要怎么顺变?
祖母安歇在了祖父旁边,那是一处僻静而生意盎然的园子,两块墓碑相伴着,在这个美丽的地方永远安息。
晚上,水之回到了小时候和爸爸妈妈一起住的房子。
取下黑色的围巾,脱下黑色的大衣、毛衣、打底裤,水之泡进浴缸里。
来的太匆忙,甚至连睡衣都没有装,千玺打电话让人送来了两人的换洗衣物,把睡裙给水之放在了浴室门外,然后去一楼的卫生间洗漱。
千玺上楼后发现外边卧室没有人,里间浴室里的暖黄色灯还开着,吹风机发出嗡嗡的响声。
知道水之的洗完澡最后一个步骤就是吹头发,千玺敲了下门,然后走进了浴室。
偌大的樱白色的浴室里,吹风机孤零零地躺在一边,水之整个人坐在陶瓷台上,泪眼模糊,哭得像个孩子。只是哭声被吹风机的声音掩盖住,千玺才没有听到。
像是被锐气划破的刺痛传到心口,千玺顿觉口中苦涩,努力攥紧了手指又松开,他走到水之身边,伸出手,将她轻轻搂住,按在了自己怀里。
小绵羊哭得更大声,与白天冷静自若的苏水之,判若两人。
千玺没有多说什么,把手放在水之背后,时抚时拍,下巴抵在水之湿漉漉的头发上,静静站着。
小绵羊水之为……什么……
小绵羊水之他们……都走了……都离、离开了小之……
小绵羊水之明明……我走的时候……祖母已经……已经好、好转了
小绵羊水之怎么、怎么会……
最后,水之是哭累了,晕晕乎乎被千玺抱上床睡的。
看着小绵羊红肿的眼睛,千玺俯下身去亲了亲,然后去厨房拿了冰袋,给她敷了敷眼睛。
搂着水之躺下,水之缩到了千玺的怀里。
舞皇易之之,睡吧。
这一夜水之睡得极不安稳。
先是说着“爸爸妈妈不要死”,继而又喊着“外祖母”“外祖母”……
直到凌晨四五点钟,水之才平静下来。
千玺一直没有睡熟,每当水之不安的时候,他都轻轻拍着她,低声哄着。
舞皇易之之乖,阿易在呢,之之不怕。
第二天一早还有葬礼后续的事情没有办完,他们七点多钟就起了床。
千玺洗漱完后,发现水之不仅没有穿好衣服,反而把头埋进了被子里,缩得更小团。
千玺戳了戳被子。
舞皇易怎么啦,小懒猪,快起床了。
被子动了动,但水之并没有钻出来。
千玺失笑。
看水之这样子,也不是伤心什么的,倒像是在害羞。
该不会……是在为昨晚上哭得太厉害而害羞吧?!
千玺忍住嘴角的笑,俯下身连被子一起,抱住了小懒猪。
舞皇易好了,我们之之那是仙女落泪,快出来,阿易不会嘲笑你的。
半晌,水之才抿着嘴巴从被子里露出脑袋来。
小绵羊水之我才没有害羞,被子里太闷了。
千玺平淡地“哦”了声,低笑着去拿水之的衣服。
小绵羊水之(什么人啊,说好不笑的。)
千玺抬起手用力捏了捏笑到僵硬的脸颊,媳妇儿太可爱,忍不住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