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元日纪事】

春去冬来，转眼已过二十四载。

沈岩年近五旬，鬓间生出银丝，眼角长出笑纹。

四年前，御史中丞柳青阳因病辞官，太后萧妍推选沈岩接任，首辅章崧举双手赞成，朝会之上无官员反对。

沈大人执掌御史台以来兢兢业业、恪尽职守，即便章相时常嘘寒问暖、一日六进御史台，他也绝不早退旷工。

又是一年元日，辰时刚过便下起细雨。

老沈大人收了伞，缓步走入御史台，他瞧见四五个年轻言官聚在一起说话，闲聊的话头是畅销梧都的小说。

“《丞相和御史的二三事》太好看了！行文流畅，趣味横生，书中刻画的人物情深似海令我动容！”

“这本书是苏远安、苏御史所著，我听他说过，书中丞相和御史的原型是章相与沈中丞。”

“我的天爷呀！那个 夜 夜 折 腰 的 御史 是咱们沈中丞！”

言语未落，老沈大人面颊泛红，重重的咳嗽一声。

一众年轻言官齐齐回身，瞧见沈岩站在身后登时愣住了。

“沈中丞，早！”

沈岩勾唇笑笑，跟他们回了声“早”。

他从年轻言官手里借来《丞相和御史的二三事》翻看起来，不多时心头火起：“每日 同 房 两回， 夜 夜 折 腰 ，命丧政事堂......凭空臆造！胡写一通！”

沈岩将小说还给年轻言官，继而开口道：“待会苏御史来上值，让他来里间找我，我请他品茶。”

老沈大人提起“苏御史”，气得咬牙切齿，摩拳擦掌。

“卑职记下了。”

沈岩步入里间处理公务，饮下一盏凉茶降火。

*

申时已至，细雨停歇。

沈岩处理完所有公务，起身活动了一下手脚，门帘猛然被人掀开，苏远安那张欠抽的脸出现在他眼前。

“抱歉啊沈兄，我忙着去萧家下聘，故而来迟了！”

苏远安小跑着进门，发觉里间桌案上只有一盏凉茶，他眼里皆是疑惑，出言问沈岩：“沈兄，你请我品凉茶？”

“这凉茶留给我自己降火！”沈岩揪住苏远安的衣领，愤愤喊道，“从年轻到老，你不停歇的坑害我！写的什么破书，有损我与章相的清誉！”

“沈兄有所不知，我那逆子看中了萧凌的女儿，萧凌知晓咱们亲如兄弟，他将对你的恨转移到我身上，聘礼要价八万两白银！我岳翁仙游后，府上存银日益减少，压根拿不出八万两白银，为让逆子娶到心上人，我只能想法子赚些外快。近来梧都 盛行 断 ...... 之 道 小说，我想着凭一手好文笔定能写出惊世之作，果不其然，一经发售即刻畅销！”苏远安面上带笑，对沈岩道，“发售前我拿样书给章相过目，他帮我将情节润色了不少！章相大加赞赏此书，放言应当在整个梧国发行，朝野上下皆要知晓你与他情深似海、恩爱不渝！”

言罢，苏远安又想起了什么，补充道：“太后也爱看，将此书推荐给丹阳王。”

“合着就瞒着我一人！”沈岩越想越生气，握拳要揍苏远安。

“沈兄，你不能在里间对我动手！万一此事传到章相耳朵里，他 误会 你 与 我 独处 动手动脚......”

“误会就误会。年逾六旬，他 还有 如同 二十四年前 的 体 力 吗？老不死的 能 把 我 怎样？”

沈岩揪住苏远安的衣领，结结实实给了他一拳：“从年轻坑害我到老，我对你忍无可忍！”

“沈兄，你给我一拳解解气得了，若再动手，我 喊“非礼” 求救 了。”

语罢，门外传来年轻言官的声音：“中丞，章相来接您下值。”

“沈兄，随 你家 章相 回府吧，若再动手，我 真 喊“非礼” 求救 。”

“滚！日后不许对旁人说是我的挚友！”

沈岩松了手，板着脸出门。

*

年逾六旬的章相站在御史台外，瞧着老沈大人出来，笑着迎上去。

他身子骨硬朗，腰背 笔 直，除去鬓间添了一些银丝，眼角笑纹加深，其余没什么变化。

“三郎，元日康乐。”

章崧伸手想去搂沈岩的肩膀，沈岩侧身躲开。

“老不死的，瞧见你就心烦！离我远些！”

老沈大人加快步伐，朝着宫门而去，章崧见此，忙追上去：“郎君，我今日没惹你，你生的哪门子气？”

“你帮苏远安润色那破书，害得我没脸见人！”

两人你躲我追，转眼来到宫门外。

沈岩掀起车帘登上马车，章崧跟在他身后笑道：“郎君，你与我同乘一辆马车回府，跑也没用。”

章崧进入车内，挨着沈岩坐下。

“离我远些，我瞧见你心烦！”沈岩心头火起，嘴里没一句好听的，“二十四年前 龌龊 至极，而今 更是 不要 脸面！整个梧都皆知 你 日 日 非礼 我，对你有何益处？”

“郎君，你误会我的用意了，我想让整个梧都皆知你与我情深似海、恩爱不渝。”章崧搂着沈岩的肩膀，温声道。

沈岩甩开章崧的手臂，朗声道：“鬼与你情深似海、恩爱不渝！说句心里话，二十四年前我便想熬死你、脱离苦海！你这老不死的比苏远安岳翁、柳青阳都年长，怎的他们皆仙游了，你还没归西呢？”

他叹了口气，颇为无奈道：“我着实想不通，为何熬不死你呢？年逾六旬，身子骨还挺硬朗。”

“先帝宾天后的初次朝会，太后对我说，一位口是心非界的翘楚愿意将阳寿分我一些，祈求上苍保佑莫要让我走在他前头。”章崧将沈岩拉进怀里，吻了吻他的脸，“许是上苍听到沈中丞的祈求，赐本相与沈中丞寿数相同。沈三郎，我会陪你走到命数的尽头，此生别想脱离苦海。”

“一派胡言！松手，离我远些！”

沈岩没想到萧妍会将此事告诉章崧，面上有些挂不住。

他想推开章崧，却被 章崧 先一步 揽 住 腰，往眼前带的更近。

“你搂的这般紧又如何？年逾六旬，你 还能 非礼 我 不成？”

章崧的眸色幽深些许，意味不明的笑起来，他 捏 了 捏 沈岩 腰间 的 软 肉，低声道：“心肝儿，我才六十出头，尚有 心力 带 你 享受 天下 第一等 快 活 事。”

“章相，你悠着点吧，再过九年就古稀了！”沈岩伸出手臂挡在脸前，好言相劝，“我收回方才的话，莫要因此置气，累着 你 这 老 身子骨。”

“沈三郎，我才六十出头，不是七老八十！”

语罢，他搂住沈岩的肩膀，扶 沈岩 躺 在 车内 的 毡褥上，继而 俯 身 压 在 沈岩 上方。

“冷静！非要因此置气，你 扒 开 我的 衣领 啃 两 口 得了，莫要下死手！”沈岩 搂住 他的 脖子 吻了吻，轻声道，“毕竟年逾六旬，不似二十四年前。”

章崧 解 开 沈岩 肩上 的 衣扣， 重 重 吻 着 他 的 侧 颈、 锁 骨，又 用 唇畔 摩挲着 他 的 喉 结：“心肝儿，你 当真 认为 我 老 的 不能 人 道。”

沈岩 有些 手脚 发 软，仍保持理智好言相劝：“我没这么认为，但......你要 留神 自己 的 身子骨！章相，你得保证身子骨硬朗，为国为民！”

“无需考虑那么多，我只关心眼下。”章崧 灼 热 的 吻 落 在 沈岩 耳 后， 手 掌 慢 慢 向 下，“沈中丞，本相 的 身子骨 硬朗 的 很，我 证明 给 你 看。”

“别...... 你 啃 我 两 口 得 了，下 什么 死......”

轻车熟路 解 开 沈岩 的 外袍，章崧 的 手掌 伸 向 他 的 中 衣。

“你 嘴上 说着 不让 我 证明，丝毫 没有 反 抗。”章崧 垂首 吻 着 沈岩 的 颈 窝， 细 密 的 吻 引 起 沈岩 颈 间 的 酥 麻 感，“心肝儿，你十年如一日的口是心非。”

沈岩 搂着 他 的 脖子， 任 由 他 肆 意 妄 为，轻声道：“我 尊老，毕竟 你 比 我 年长 十四岁。未免 伤 着 你 那 老 身子骨，我 只能 从 了。”

“尊老？沈三郎，我真的要谢谢你了！”章崧干笑了两声，手上 的 动作 更 深 一步。

“老不死的，做人要对得起自己的良心，你 能不能 爱 幼 啊？别！我错了......夫君， 饶 了 我 吧！我 年近五旬 身子骨 撑 不 住！”

*

戌时夜色渐深，窗外燃起绚烂的烟火。

房中帐幔低垂，沈岩 推 开 揽 在 腰间 的 手，登时杀心又起。

“二十四年了，怎的 还 跟 个 登徒子 一样？ 非礼 我 没 够！”他瞧见章崧双眸紧闭，似是入眠，下意识压低声音，“非要跟我置气，万一 身子骨 有个闪失怎么办？传出去多不好听，堂堂一朝首辅 归西 于 床榻 之 上。懒得说你，烦人。”

沈岩掀开帐幔瞧着窗外的烟火，想起他和章崧已度过二十四载，不觉勾起唇角：“一晃二十四年过去了，多谢你一直陪在我身边，我很爱你。”

言罢，章崧猛然睁开双眸，从背后抱住沈岩：“三郎，我亦是如此。”

“老不死的，你又假寐。”沈岩 由 着 章崧抱住他，唇边笑容更甚。

章崧凑在他耳边，温柔笑道：“方才我小憩片刻，梦中得见一位神明，神明对我说，章崧与沈岩生生世世在一起、永不分离。”

“行，我认栽。”

沈岩望着窗外的烟火，于心底道：“多谢神明赐福。”

烟火在空中绽放，万家灯火通明，他们 在一起 生活了 二十四年，往后余生继续携手相伴、幸福美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