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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七十四章 警备队学员选拔

奥特曼X:光与暗的异端

  ——过去——  

  今日,是宇宙警备队学员学园第189期学习生正式选拔的日子,作为备选的学生们已遵照学园长官的指令集中在了等离子火花塔前的广场上。第189期预备生总计47人,以一排16人的形式整齐地排成三列(最后一列为15人),耐心地等待着长官的进一步指示。与其他预备生拥有截然不同外貌的加利亚斯排了队伍的最后一个位置上。接下来,他们即将进入等离子火花塔内接受最后的选拔。被选上的人将成为宇宙警备队的正式学员,接受在校为期五年的严格训练。没能选上的人就可以直接回去了,等待下一次的学员招募时继续努力。  

  据加利亚斯的事先了解,选拔是由等离子火花进行的。它不仅仅是一个人工能量源,并且似乎还具有某种独特的灵性。火花会对每一个预备生逐一进行审查,从中挑选出适合成为学员的人。然而选拔的具体标准是什么则完全无人知晓。一说是预备生的身体素质,也有说是预备生的心理性格,更有说法是基于个人的入队动机为考量。总之是众说纷纭。  

  在获得火花的认可后,预备生便能够从火花中得到加护。这个加护不仅能将光之一族体内潜藏的力量激发出来,并能够额外获得一份由火花馈赠的力量。这力量会汇聚在正胸口处形成结晶形状,正是警备队员们都拥有的能量核心。加利亚斯此行的目的便是设法得到等离子火花的加护。  

  不多时,火花塔紧闭的大门徐徐开启,从塔里走出两个人来。一人全身赤红,似是红族之人;另一人肤色红银相间,乃银族之人。两人分别站立于大门两侧,犹如两尊门神一般威严无比。见到他们出现,队伍里顿时起了一阵微小的骚动。只听闻前排有人带着惊羡的口气低声细语道:“是雷欧桑和爱迪桑……”  

  这两人加利亚斯都略有耳闻。雷欧是出身于狮子座L77星云的宇宙人,因故乡被马格马星人摧毁而流落至地球,后因奥特之王的举荐加入宇宙警备队。非光之国出身的他凭借着冠绝群雄的格斗能力而受得其他警备队员的尊重,又因他曾孤身一人与企图侵略地球的强大宇宙人及怪兽战斗过,故而有『孤傲的雄狮』之称号。  

  爱迪是正统光之国出身,过去曾在宇宙各地战斗过。因其在光线技能和格斗技能方面均有很高的造诣,故而有『全能王』之称号。相比于雷欧自带强大的压迫气场,爱迪给人的感觉则更显亲和。在警备队中是出了名的“好好先生”,同时也作为军师一般的存在而经常在行动中出谋划策。  

  这时,两人的目光转向列队的预备生,由雷欧开口说道:“警备队学员选拔正式开始!请第一队列的预备生进入等离子火花塔内!”听到长官的命令,第一队列的16名预备生战战兢兢地向火花塔的大门方向迈开了步伐,鱼贯而入。当最后一名预备生进入塔内后,大门再一次被重重地紧闭了起来,将塔内与外界彻底隔绝。  

  等离子火花是光之国重要的圣物,据说如果火花被人从塔顶的盛物台上移走的话,光之国会陷入黑暗之中,大地也会因低温而被彻底冰封。平时等离子火花塔是不允许普通人进入的,就算是警备队成员也只有高层才拥有自由进出的权力,如今因学员选拔而不得不对外开放,安保措施势必严密。既然雷欧和爱迪守在了塔门前,那么其他奥特兄弟想必都在塔内守候着吧。加利亚斯是这样断定的。  

  自从第一队列的预备生进入火花塔后,广场上就呈现出一种诡异的氛围。现场安静得几乎没有一点儿声响,除加利亚斯外的其余30名预备生都紧张得不知该如何自处,就好像正在接受火花选拔的人是自己一样。雷欧与爱迪均是一副不苟言笑的表情,笔直地站在大门两侧一动不动,无疑给这种压抑的氛围又增添了一些份量。  

  大约过了二十多分钟,塔门缓缓地打开了。一个银族的预备生神情恍惚,失魂落魄地从门里走了出来。爱迪看了他一眼,然后温柔地说道:“不要难过,来年肯定能够成功。届时,我一定来欢迎你加入警备队的大家庭。”那银族预备生礼貌地向爱迪点了点头后,随后迅速地离开了广场。  

  是落选的人。预备生的队伍里又起了小骚动,大家交头接耳地议论起来。雷欧清了清嗓子,喝令所有人安静,然后有请第二队列的16名预备生进入火花塔内。又是二十多分钟的沉默等待,而这一次的选拔又有一名银族的预备生落选了。爱迪亦如之前那样对落选的孩子说了几句安慰的话语,雷欧则继续发令请最后的15名预备生进入塔内。  

  加利亚斯走在队伍的最后一位,并在接近大门之时特意望了雷欧与爱迪一眼。两人也同样注意到了这个外貌特别的少年。爱迪的脸上显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惊恐之色,而雷欧更多的则是仿佛如临大敌一般地充满着警惕。无论哪种反应都令加利亚斯产生了极端的厌恶之感。  

  “你,终于来了——”  

  身后“砰”的一声巨响,大门被紧紧地关上了。加利亚斯忽觉一阵难以言喻的心慌,下意识地左顾右盼起来。不知怎的,他突然产生了一种奇怪的感觉——好像自己正被什么人目不转睛地监视着。  

  大门的后面是一条半圆形通道,大约有五十米的进深。第一次进入火花塔内部,预备生们一边缓缓前进,一边东张西望。在通道的尽头处,又有两位现役警备队员站在左右两侧。这两人分别是奥特兄弟中的老四杰克与老五艾斯。  

  艾斯身材微胖,因其光线技能众多,素有『光线王』的称号。此刻的他正对着每一个经过面前的预备生示以友好的微笑,然而加利亚斯的注意力却全部集中在另一位奥特兄弟的身上。杰克·奥特曼——这个击败了烈风杀人魔·阿尔拜罗,凑巧的将自己从苦难中解救出来的人,究竟有何过人之处?  

  在流浪中曾无数次与强大的家伙切磋较量,加利亚斯的眼力劲儿也因此有了长足的进步。杰克本身所具备的实力并不比其他奥特兄弟高出多少,但他左手腕上携带的手镯却引起了加利亚斯的极大关注。自己虽未使用过外挂武器,却也见过不少强力的装备,而那手镯则是他所见过之中设计最为精巧的一个。可以想象,这只手镯必然极具威力,而假如要与杰克对战的话,必要先令该手镯失效方有胜算。  

  走过通道,便是火花塔的中心地带了。这里被墙壁围合成一个圆柱形中空区域,正对着来时通道的方向上有一个一模一样的通道,通往塔的另一个出口。在那通道口同样有两位奥特兄弟把守着——初代与赛文。在通道的左侧墙壁处有一扇小门,门里是一座石梯,通往塔顶的悬浮廊桥。悬浮廊桥从一侧墙壁延伸至圆柱形中空区域的中心位置,那里便是等离子火花的盛物台所在。此刻在悬浮廊桥上,最后两位奥特兄弟正站在那儿向着塔底的众预备生低头俯视。  

  “看呐!是警备队学园的总教官——泰罗桑!还有另一个,是警备队中地位仅次于大队长奥特之父的那位大人——队长·佐菲桑!”  

  预备生们都兴奋地抬起脑袋,仰望着塔顶两个伟岸的身影,唯有加利亚斯独自低着头沉默不语。并非是对两人不感兴趣,而是此刻他的身体出现了前所未有的奇怪状况。  

  从踏进火花塔的那一刻开始,首先出现的是莫名的心慌之感。随着不断接近塔的中心地带,心慌逐渐升级演变成肌肉的抽搐,连意识也出现了隐约的模糊。更令人害怕的是,那个一直沉睡在自己体内的『力量』竟突然蠢蠢欲动起来,有种仿佛马上就要苏醒过来的趋势。与此同时,那些不愿回想起的记忆也自个儿蹦了出来——被父母抛弃的怨恨、被阿尔拜罗虐待的憎恨、多安与莫卡雷被害的愤恨。这些能激起强烈负面情感的记忆占据了加利亚斯脑海的全部,他扫视了周围的其他预备生,一股欲将其杀之而后快的冲动跃然而出。  

  “其他人好像一点事情都没有,难道只有我的身体出了异状吗?”加利亚斯强行把杀戮的冲动压制下去,极力保持镇静。马上就到了获取火花能量的关键时刻,绝不能在这个时候出任何岔子。“有什么东西……对我的身体产生了影响。在这座塔里,唯一特别的东西就只有……”  

  “哥哥,你看到了吗?那个特别的少年……”站在悬浮廊桥上俯视塔底的泰罗忽然开口叫了佐菲。  

  “你是指那个黑色身体的孩子?他的样子非常显眼。预备生的档案报告里有他的名字,好像是叫加利亚斯吧。有什么问题吗?”  

  “看到他的模样,让我想起了贝利亚那家伙……”  

  佐菲不以为然地说:“他们在外貌上确实有几分相似,但有着本质的不同。我没有从那孩子身上感觉到任何黑暗的力量,而且预备生的初审检查也确认了他与其他人并没有什么不同,除了那身有些吓人的肤色。”  

  泰罗低声喃喃道:“这个少年是先天性畸形体吧,也就是传说中会带来灾祸的『诅咒之子』……”  

  “应该没错。”佐菲看向泰罗。“怎么?泰罗,你介怀他的身份?”  

  “不是。我不会因为一个人的生理缺陷而对他有所偏见。只不过……”泰罗欲言又止。  

  他不明白的是,当看到加利亚斯的模样时,自己竟会产生心惊肉跳的感觉。那并非是因为对方的外貌恐怖所致,而是某种类似直觉一样的东西正在对自己作出警告——应该对这名少年有所防备。  

  “这是最后一批预备生了。泰罗,差不多可以开始了。”  

  既然大哥开口催促,泰罗便也不敢再怠慢,于是向塔底的预备生们发布原地站立的命令。接下来的十分钟时间,他向众人讲述了关于光之国诞生和宇宙警备队建立的历史。加利亚斯因身体持续不适而完全没能听进去。故事结束后,终于到了接受火花选拔的阶段。  

  佐菲走到等离子火花跟前,如同朝拜圣人一般恭恭敬敬地行了一个礼,然后说道:“为我们带来光明与力量的火花啊,请用您那神圣的光辉为我们挑选出足以承担起未来的少年,赐予他们无限的祝福与庇佑吧!”  

  仿佛回应着佐菲的祈祷一般,等离子火花骤然释放出耀眼的光华,在塔顶周围形成一片如雪如雾的光之结晶,异常的绚丽多彩。结晶缓缓飘下,淋落在塔底的15名预备生身上。预备生们下意识地张开双手,想要接住那些微小的结晶物质,却触之即散。  

  “中了!我……被选中了!!”  

  突然有人大声欢叫,其他人纷纷将目光投了过去。只见那人的胸前已生出一个纯蓝色的能量结晶。之后的十几秒内,欢叫声此起彼伏,预备生们一个接着一个被火花选中。直至光之结晶彻底消失,一切恢复如初。加利亚斯环顾四周,同来的其他预备生们均获得了火花的加护,低头看去,自己的胸口却是空空如也。  

  “是吗?我被拒绝了呀。真是麻烦。看来只能采取不得已的手段了……”加利亚斯抬头看向火花,眼中射出了带着强烈侵略性的锐利光芒。“不行。现在身体状态欠妥,况且所有的奥特兄弟都在塔的附近把守着,此刻贸然动手只会是自取灭亡。今天就暂时退去,等塔的防备松懈之时再伺机行动吧。”  

  “那少年……没被选中吗?”由始至终,泰罗的目光都未曾从加利亚斯的身上离开过。不知为何,见到对方落选,心中竟会有种大石落下的舒畅之感。难道自己的潜意识中是不希望那名少年成为警备队的一员?  

  “那么……”泰罗再度向塔底的预备生们发号施令,“被选为正式学员的预备生们,恭喜你们了。接下来请从塔的另一侧出口离开,到警备队总部前的大广场上集合;对于未被选中的预备生们,我深表遗憾。但请不要灰心,以后仍有机会。接下来请你们从来时的……”  

  然而,泰罗的话尚未说完,一件令所有人都始料未及的事情便发生了:等离子火花竟再度释放出耀眼的光辉,光之结晶如同之前一般由塔顶落下。在场所有人都被火花的二度显灵惊得目瞪口呆,而其中最为诧异的非加利亚斯与泰罗莫属了。因为这一次,加利亚斯的胸前竟生出了与其他人相同的能量核心。  

  “我的目的……达成了?!”伴随着核心散发的微弱纯蓝色光芒,加利亚斯感觉到体内一股强大的能量正源源不断地涌出,那是身为光之一族之人天生所具备的潜在力量。“可是……刚才究竟是怎么回事?”他凝视着塔顶的火花,心头的疑云迅速扩大。  

  过了好半晌时间,确认了火花再无异状后,泰罗才把未完的说话继续了下去:“……请未被选中的预备生从来时的大门离开吧。”  

  在泰罗的指令下,15名正式学员缓缓从另一侧的出入口离开了火花塔。料理完余下的事情,佐菲也准备回下到塔底,却见泰罗仍然呆呆地站立在悬浮廊桥上,好像在略有所思。  

  “怎么了?泰罗。还在为刚才的异常状况耿耿于怀吗?虽然是第一次碰上火花二度显灵的情况,但我已经好好检查过了,没有发现火花有任何问题。”  

  “不,我没在想那件事……”泰罗心不在焉地回答,然后转向佐菲。“大哥,这次的第189期生的合格人数一共45人,恰好能够均分成三个班级。我想担任其中一个班的主教官。”  

  佐菲略有惊讶:“你已经是警备队学园的总统领了,平时日理万机。现在再担任一个班级的主教官,会不会太辛苦啊?”  

  “谢谢大哥的关心。我会量力而行,不会勉强自己的。不过……”泰罗不以为然地说,“我有种预感,第189期会是不同寻常的一届学生。我有必要和义务亲自督教。”  

  “既然你已经决定,那我也不说什么了。那么,你想担任哪一个班级的主教官呢?”  

  泰罗意味深长地一笑:“就是刚才那15名学生所在的班级。”  

  ——现在——  

  “等离子火花二度发光,然后你就顺利地成为了正式学员?”铃川再一次确认地问道。  

  “没错。并且直觉告诉我,火花第二次发光的原因就是为了能让我成为正式学员。然后还有一件有趣的事情,当我离开火花塔后,身体上那种怪异的不适之感也随之消失了。”  

  铃川皱了皱眉,道:“你的意思是,等离子火花跟你有某种特别的联系?会不会跟你是先天性畸形体这件事有关呢?”  

  “当年在那座塔里的除了其他14名预备生和六位奥特兄弟外,就只剩火花这一个特别的东西了。那14名预备生和六位奥特兄弟都可以排除,因为在后来的学园生活中我与他们多次接触,身体也未曾出现过异状。所以我确信是火花带来的影响,并且它极有可能与沉睡在我体内的『力量』有莫大关系。至少当时我是如此坚信的……”  

  “当时是?!这么说,你现在不这么认为了?”  

  明神薫顿了顿,继续说道:“四天前,在樱花市郊外我与赛罗战斗时曾被他打倒在地。就在那个时候,那种怪异的不适之感竟毫无预兆地又一次袭击了我的身体。然后,我体内的负之力突然膨胀爆发,甚至令我变换了形态……”  

  “是跟当年完全一样的感觉吗?”明神点头确认。铃川大叫道:“难道说,当时等离子火花就在你附近?!”  

  明神忍不住大笑道:“怎么可能嘛!等离子火花是光之国最重要的圣物,是绝不可能从塔顶移走的。当然也不可能是被人偷走带来了地球。倘若如此,宇宙警备队恐怕早已乱成一团,发疯似地派出所有队员到处去寻找了,哪会有闲情逸致派人来地球追捕我呢?”  

  “那么是怎么一回事呢?”铃川露出了疑惑的神色。  

  “有两种可能性。第一种,火花不是唯一一个能引发我身体异状的东西,在地球上存在着另一个东西会引起同样的效果;第二种,当年在火花塔里还存在着其它什么东西,而它才是引发我身体异状的真正元凶。并且现在,那个东西就在地球。”  

  突然有种毛骨悚然的感觉。铃川竟不自觉地哆嗦了一下。“那么阿薫,你更倾向于哪种可能性呢?”  

  明神没有回答她的问题,而是一脸严肃地沉默不语。 

  ——过去——  

  从等离子火花塔离开后,被选定为正式学员的45名预备生迅速前往宇宙警备队总部前的大广场集合,按照一列15人的方式排成一个整齐的方阵。众奥特兄弟随后赶到。依据一贯流程,接下来是正式的开学典礼,第一阶段由警备队学园的总统领泰罗向新学员致辞。  

  致辞的内容无非是一些祝贺的话语以及表达对新晋学员充满殷切期待等等之类冠冕堂皇的废话,加利亚斯对此毫无兴趣。对于新获得的火花能量的研究,托益于自身的优异天赋,在来到广场的路上便已基本被他摸索透彻了。此刻闲来无事,加利亚斯便开始观察起了那些即将成为自己同学的家伙们。  

  45人的队伍里,银族之人占了绝大多数,偶有几个红族的则显得十分醒目,而蓝族的人更是一个都没有。一眼扫过,这些人并未给加利亚斯留下太多的印象,唯有其中一人引起了他的极大好奇。而这个人恰好就站在自己的临旁。  

  柔弱——是这位其貌不扬的银族少年给人的第一印象。由于早年颠沛流离的生活,造就了加利亚斯相对于同龄人更加健硕的身形。可眼前这位少年的身体却比一般同辈更加瘦小,随带着一股仿佛弱不禁风、摇摇欲坠的弱气,令加利亚斯不免想象对方能否经受得住自己一拳。除此之外,少年的面相也毫无遮掩地显露出其天真、呆愣的本质,不禁令加利亚斯质疑起了火花的选拔标准。挑选这样一个既孱弱又有些傻乎乎的家伙成为警备队员,当真能在往后充满阴谋诡计和残酷艰险的战场上生存下来吗?  

  那少年很快也注意到自己正被对方注视,身体陡然一抖,煞时面色僵白。被一个相貌如斯恐怖的家伙直盯着瞧,换了谁都会有这样的反应。加利亚斯对此早已见惯不怪。况且自己之所以会排在队伍的最后一位,也是由于其他人不愿靠近自己的缘故。  

  然而没过几秒时间,少年的面容却有了些许的变化。因恐惧而僵白的脸上勉强挤出一丝友善的微笑,那少年带着无比紧张的心情结结巴巴地低声打起了招呼:“你……你好……从今以后我们就是……就是同学了……请多关照……我的名字叫作『加维拉』……请问……你叫什么……?”  

  加利亚斯白了他一眼,随即不屑地撇过了脑袋。大概是认为自己的行为冒犯了对方,名叫加维拉的少年露出一丝愧疚的神色,不再说话了。“加利亚斯。”过了好半晌的时间,加利亚斯忽然开口报上了自己的名字。加维拉先是一愣,随即默默地低下了脑袋。只见他双手攥拳,手臂微微弯曲,好似在暗自勉励的样子。加利亚斯目光斜视,见对方作出如此怪异举动不禁心中发笑:“真是一个奇怪的家伙!”  

  泰罗冗长的发言总算结束了。下一个阶段,也是作为开学典礼中的一个重要仪式,将由一名学园的长官依次询问每一位新晋学员各自的入队动机,而被问到的学员则必须大声作答。加利亚斯实在无法理解这种仪式究竟有何意义?难道是为了让每个人能牢记自己的入队初心,并以此贯彻自己日后的行为?真是又无聊又搞笑。  

  加利亚斯认真聆听着每一个学员的说话,那些所谓的入队动机概括起来无非就是『为了维护宇宙和平、为了守护所爱之人、为了保护弱者』等诸如此类的空洞论调。加利亚斯当然不会把自己真正的入队动机言明(也不能言明),他总结了此前所有人的发言,整理出一套听似高尚的动机言论,打算以此蒙混过关。很快,询问的长官已来到了他的身旁。  

  “叫什么名字?”长官以一种盛气凌人的姿态俯视眼前之人。  

  “加……加维拉。”银族少年仿佛被对方的气势所震摄,用比其他人更微弱的声音惊恐地回答着。  

  “听不到!”长官不耐烦地叫道。  

  “加维拉!”少年的声音大了一点。  

  “加入宇宙警备队的目的是什么?”  

  “我希望……能够拯救所有人……”  

  长官好似没听清楚对方的回答,又凑近加维拉跟前进一步确认:“你刚是说——想要拯救『所有人』?”  

  “是……是的。”加维拉心虚似的将视线移至别处。  

  与之前43人的回答有着细微的不同,加利亚斯仔细琢磨起了加维拉的话语。所谓的『拯救所有人』——是指连那些穷凶极恶的家伙也要一并拯救的意思吗?  

  长官上下打量了加维拉的模样,最终将目光停留在他的脸上。端详片刻,仿佛恍然顿悟似的,长官突然低声询问道:“你难道是……阿兰德的儿子?!”加维拉猛地一愣,然后默默低下头,微微地上下挪动了一下。  

  “是吗……”长官默默地从加维拉身旁走开。加利亚斯一直盯着这家伙的面孔,此刻他的脸上是一种难以形容的复杂表情——有震惊,有愤怒,有困惑,甚至还有一丝的蔑视……  

  终于轮到自己了。加利亚斯用之前组织好的语句流畅地回答了对方的问题。长官没有多加刁难,问完便径直返回到教官们的队伍里去了。加利亚斯能明显感觉到对方对自己充满了排斥,不愿与自己有过多的交流,甚至在两人相对站立之时也比在面对其他人的时候刻意挪远了一点点距离。  

  典礼的最后,是向新学员明述关于校园生活的规章纪律。在泰罗一个礼貌性的邀请动作下,一位上了年纪满脸白须的老人缓缓走到众学员面前。他就是今后负责照顾学员日常生活的管理员,名叫『汉可诺』。警备队里居然存在如此年纪的人,这倒是令加利亚斯感到万分惊讶。要知道作为警备队第一期成员的奥特之父也仅到中年年纪,而这位汉可诺先生已是完全步入老年人的行列了。  

  “事先声明,凡是违反规定的学员,都要受戒尺鞭打三下的惩罚。”汉可诺从身后亮出一把足有他半个身高长度的银白色戒尺,重重地插在地上。“那么接下来,我要宣读学园纪律了。诸位,竖起耳朵认真听好喽!”他说话的口吻中略带着轻佻与滑稽的腔调,与常人观念中那种沉稳睿智的长者形象格格不入。  

  宣读完学园纪律,汉可诺退下了,再由泰罗进行最后的补充发言。只见他右手一抛,将某件东西抛至空中。那物件发出一阵白色光芒,随后分裂成45块碎片,分别降落至45名学员面前。  

  “这是为警备队学员特别制造的修行装甲。穿上它,你们的战斗力会被限制在原本的40%以下。在今后五年的学园生活中,无论是训练时间还是休息时刻,这套装甲都必须始终穿在身上。擅自脱下者,将受到相应的处罚。现在,请触碰你们眼前的碎片,将装甲穿好。”  

  加利亚斯用手指轻点了一下,那碎片忽的放出强光将其吞噬。当光芒暗去,一套褐色的装甲已自动附着在了除面部以外的其他身体部位上。加利亚斯随意地摆弄了几个姿势,除了装甲本身惊人的重量外,其对于身体各处关节的束缚同样是相当扎实。能够明显感觉到自己的一部分力量被修行甲牢牢地限制住了,已无法像往常那样自由地发挥。  

  “最后还有一件事要宣布。第189期总共45名正式学员,已被分为ABC三个班级,而我将出任其中一个班级的主教官……”  

  泰罗话音未落,便已经在学生队伍里引起了一阵不小的骚动。众所周知,泰罗的实力就算在奥特兄弟中也是居于数一数二的位置,能得到他的教导和提点,必定受益匪浅。大家纷纷交头接耳,兴奋地猜测着究竟哪个班级会获此殊荣。  

  “那个班级就是——C班!”泰罗大声宣布道,同时将目光投向C班的15名学生们。  

  “居然是我们!?”C班的学生们惊喜地惊叫了起来,学园的教工们也纷纷为他们鼓掌致贺。队伍前两排AB两班的学生们则带着羡慕嫉妒恨的目光望着最后一排的同学。  

  加利亚斯不免也有些受宠若惊的感觉。斜视身旁的加维拉,这家伙同样压抑不住兴奋的神色,又似要向自己搭话的样子,却最终在犹豫了一大会儿后放弃了。  

  “各班级的训练课程由班级相应的主教官负责安排,从今往后一切行动都要听从教官的指示。那么,警备队学园第189期生开学典礼就此完毕。散会!”  

  典礼在所有人的热烈鼓掌中落下了帷幕。之后,将由管理员汉可诺带领着大家去熟悉校园的环境。虽然中途发生了一点小小的意外,但自己总算是顺利地成为了警备队的一员。往后的日子,大概就会在一边训练一边探听银河海盗团下落这样往复循环的过程中度过吧。加利亚斯是如此设想的。  

  在熟悉完校园环境后就到了用餐的时间。作为餐厅的房间意外的宽敞,完全足够容纳下所有学员。汉可诺端了一些开胃菜上来,让大家先将就着吃,然后又匆忙赶回厨房准备接下来的主食。  

  这大概是第189期的全部学生唯一一次聚首的时光。因为从明天开始,三个班级就要依照各自不同的安排进行训练了。彼此时间相错,恐怕再难有相聚的机会。趁此难得的时机,学员们三五成群地围在一起相互介绍认识,结交友谊。餐厅里热闹非常,却唯有一人被大家排除在外,甚至仿佛被当作空气一般视而不见。  

  加利亚斯独自坐在餐厅的角落处默默用餐。没人来主动与他搭话,他也没兴趣与其他人交流。这时,忽听闻人群中传来一声巨响,像是餐桌被打翻的动静,随即喧闹之声戛然而止,学员们纷纷围到了餐厅的中央。那里似乎发生了什么事件。  

  通过人群间的缝隙,加利亚斯看到了餐厅中央的情形。那里正站着四名学生,其中三人将另一人围在中间。加利亚斯认得他们,那四人与自己同是C班的学生。三人中的红族少年名叫霍鲁斯,另两人均是银族,分别名唤贝特拉姆与多格。而被他们围在中间的那个人,竟是之前典礼列队时站在自己身边的加维拉。瞧着几人的架势,想来是发生了争执。  

  “你这家伙,居然还有脸加入宇宙警备队!等离子火花是出了什么毛病吗?竟然会把你选进来了!”  

  霍鲁斯用十分不友善的态度向加维拉怒吼。而加维拉则紧闭双唇,仿佛有所愧疚一般低着头默不作声,面色极其的难看。人群中有人欲图上前调解双方的矛盾,却被一旁的贝特拉姆和多格阻拦了下来。  

  “我想现在大家的心中一定都存有一个很大的疑问。”贝特拉姆宛如进行演说一般大摇大摆地走到其他学员的面前。“明明大家都是同学,这个看起来唯唯诺诺的家伙究竟怎么招惹了我和我的朋友,以致于我们要如此为难于他?我们的做法又是不是有些过分了?但是,当你们知晓他的身份后,我想你们的想法一定会有所改变的。”  

  多格瞥了一眼加维拉,问道:“你是自己坦白呢?还是要我们来告诉大家?”  

  加维拉依旧没有出声,把脑袋垂得更低了,其反应正中三人下怀。多格突然窜到他身后,一把将其推到众人面前。贝特拉姆配合得当,双手钳住加维拉的双肩,防止其逃跑。  

  “你们看他的面相,有没有一种似曾相似的熟悉感觉?不得不说他的长相跟他父亲有七八分的相像呢。你们仔细瞧瞧他的脸,有没有想起什么人呢?”贝特拉姆托起加维拉的脑袋,将他的脸展示给众同学看。而加维拉竟也如同木偶一般任其摆布,丝毫没有反抗的举动。 

  “他名叫加维拉,是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家伙。但是他父亲的大名我相信这里绝大多数人都一定有所耳闻。他父亲的名字是——”贝特拉姆在此故意拖长了音调。一来是为了制造悬念,二来是为了趁此间隙观察众人的反应。“他父亲的名字是——阿、兰、德!!”  

  此言一出,其他学员皆如条件反射地后退了一步,之前想要调节双方矛盾的人竟也顿时缩了回去。餐厅里一阵谜一般的静默。  

  阿兰德。这个名字对于加利亚斯来说十分陌生,但从现场的反应来看,其他人显然都对这个名字中所蕴含的深层意义了如指掌。恰巧此时,距离加利亚斯最近的几个同学正在悄悄讨论着什么,说话声清晰无比地传进了他的耳中。  

  “阿兰德……就是那个贪生怕死的胆小鬼吧……”  

  贪生怕死?!加利亚斯隐约猜到了什么。这时,忽听闻加维拉竟小声地开了口:“父亲是父亲……我是我……况且我父亲已经去世很久了……那些事都已经过去了……”  

  “谁说过去了!!”围观人群中突然有人大吼,其余人惊慌地左右退开,分出一条可供行走的通道。一名红族的少年带着满身怒气恶狠狠地走到加维拉面前。  

  “纳修恩,说好的这件事由我们来处理。你为什么要出来?”霍鲁斯朝那红族少年说道。这四人显然是早已相识的。  

  “我的朋友,谢谢你们为我出头。但是这件事,终究需要真正的当事人来解决。”纳修恩微笑着向自己的三位朋友表示感谢,然后将目光重新移回加维拉身上,怒目而视。  

  “你知道吗?我和我母亲一直在等着你那个怕死的老爹来向我们道歉。多少年过去了,那家伙始终都未曾出现。你现在跟我说他已经死了?!带着他未赎完的罪孽就那样轻轻松松地离开人世了?!”  

  加维拉身体一颤,惊恐地望向眼前之人。“你,你是……”随后又把头低了下去。“如果……如果你能接受……我愿意代我父亲……向……向你和你的母亲赔罪……”说着,加维拉的双腿微微弯曲,似要准备跪下的样子。  

  “免了吧!这种好像被人强迫后才勉强履行的赎罪,一点点的诚意都没有!”纳修恩一把托起对方的身体,将他狠狠地往后一推。  

  “我记得在典礼的仪式环节,你说过你的入队动机是『想要拯救所有人』。呵呵呵,好大的口气呀。你是认为自己能够办得到?”  

  纳修恩向多格使了一个眼色。多格心领神会,突施一掌拍向加维拉的后背。修行甲一阵抖动,随即从身体上脱落下来,重新恢复成碎片的形态。纳修恩也在同时将自己的装甲脱去。  

  “来打一架吧。拿出你百分百的实力,让我看一下你到底有没有那个本事去拯救所有人。还是说,会跟你那个怕死的老爹一样在敌人面前摇尾乞怜。”  

  “不行……泰罗教官下过规定,不可以擅自脱去修行甲……而且同学之间……不应该自相残杀的……”加维拉拼命地摇头拒绝,想要重新穿上装甲,可碎片却被霍鲁斯先一步抢走了。  

  “你可真重视规定呀。当真是一个乖宝宝?还是因为害怕不敢应战呢?你不动手,我可就要先发制人了。”  

  说着,纳修恩突然右腿横扫踢中加维拉的左臂,力量强大的一击将其整个人直接踢飞,撞翻了一侧的餐桌。被打翻的食物沾落在加维拉的身上,令他显得更加狼狈不堪。加维拉勉强坐起身体,右手捂着左臂,低声呻吟。  

  多格凑上跟前,仔细瞧了一番,带着轻微的嗤笑之声说道:“哎呀,手臂断了?!刚才只是轻轻地碰了你一下啊。这身体也太脆弱了吧。”一旁的贝特拉姆与霍鲁斯也附和着讥笑了起来。  

  “我……我不想与你争斗……如果这样能使你消气的话……请……请接收我的道歉……”  

  加维拉顺势跪下,将额头紧紧贴在地面上,想要以低姿态去平息纳修恩心中的怨恨,可如此举动却反而激起了对方最大的怒火。看到那张似如其父,此刻又卑躬屈膝的面孔,纳修恩顿时暴跳如雷,吼声回荡在餐厅的每一个角落。  

  “当年你父亲就是这样子在敌人面前摇尾乞怜地贪求活命,才害得我父亲无辜惨死!你现在又竟敢——!!”  

  纳修恩愤怒地冲上前去又将加维拉踹倒,而餐厅大门却在此时“轰”的一声被人打开。教官泰罗疾步走了进来。 

  “你们一群人围在这里干什么!!在外面就听到你们吵吵闹闹的声音了!!”  

  在泰罗的怒斥下,其他学员都吓得急忙后退,贴着墙壁而站。霍鲁斯悄悄地将加维拉的修行甲碎片扔到一旁。泰罗走到餐厅中央,看了看站着的四个人和坐在地上的另一人。  

  “你们几个在干什么?加维拉、纳修恩,我说过不可以擅自脱下自己的修行甲。你们把规定当成了耳旁风吗?!”  

  加维拉惶恐地不敢作声。纳修恩则慢慢退到三位朋友的身边,脸上怒气微消,却依旧恶狠狠地盯着加维拉。这时,贝特拉姆忽然跑到泰罗面前,似是嬉皮笑脸地说道:“是这样的,教官。在正式的训练开始前,我们想先彼此切磋较量一番,这样可以了解自身的弱势和短处,在以后的训练阶段就可以更加有针对性的锻炼了。”  

  “切磋较量?!”泰罗环视周围的其他学员,大声地问道:“是这样子的吗?!”  

  现场一时间鸦雀无声。过了一小会儿,不知从哪里传来了声音:“是……是的。加维拉和纳修恩只是在……相互切磋而已……”随后,附和之声逐渐响起。“对的,他们是在比试。”“我们只是在看他们比试。”  

  泰罗又环视了一周,最后把目光移到加维拉的身上。“你们真的只是在切磋较量吗?”现场又骤然静了下来,空气中弥漫着一丝叫人窒息的紧张。然而,打破这份紧张的却是一个令人忍俊不禁的声音。  

  “美味来喽——!香喷喷的、令人馋涎欲滴的饭餐欧——!”汉可诺哼着变调的旋律,端着一大盘的新鲜食物,一蹦一跳地跑进餐厅,却见教官泰罗和学生们一个个都面色严肃地站在那儿。  

  “发生了什么事情吗?”汉可诺把盘子放在一张餐桌上,走到泰罗面前。  

  “发生了一点儿小状况。学生们趁您不在的时候,擅自脱了修行甲在餐厅里相互比试呢。”  

  “比试?!”汉可诺来到加维拉跟前查看了他的伤势。“这孩子的左臂折断了。如果只是单纯的比试,是不是做的有点过分了?”  

  “不……不是的……”加维拉结巴地开了口,“是我想要检验一下自己的实力……才拖着纳修恩同学跟我比试较量……结、结果我实力不济……不小心受了伤……跟其他人没有关系……”  

  纳修恩、霍鲁斯、多格与贝特拉姆四人之间彼此交换了一下眼神。  

  “是这样子吗?”泰罗怒气渐消,“同学之间相互切磋本是好事,但这并不是你们擅自违反规定的理由,也不该在餐厅里动手,还围观看热闹。加维拉、纳修恩,把修行甲穿好,给我去绕着校园跑上50圈以作惩罚。不跑完不准休息。其他人继续用餐,不准再惹是生非。”  

  纳修恩遵照泰罗的处罚令穿上装甲,默默地走了出去。  

  “泰罗教官,这孩子受了伤。让我先把他送去医治之后再执行处罚,您看怎么样?”汉可诺请示道。  

  “也可以。有劳您了。”泰罗点头应允。  

  汉可诺扶起加维拉,陪同其前往学校的医疗室。在踏出餐厅大门的刹那,他突然停下了脚步,回头向还在餐厅中的其他人说道:“哎呀,我忘了说一件事情。以后你们如果还想较量切磋,可千万不要再围在一起了。否则,不知内情的人还以为你们在聚众欺负同学呢。您说我说的有没有道理呢?泰罗——教官。”  

  汉可诺的脸上露着戏谑的笑容与泰罗长久地对视。泰罗微微一笑,回答道:“辛苦您了,汉可诺先生。”  

  “对!对!这孩子还疼着呢。看我,光顾着说话了。真是的——!”汉可诺一边自我批评,一边扶着加维拉缓缓离去。  

  其他学员回到各自的餐桌前继续用餐,泰罗巡视了一番后也离开了餐厅。加利亚斯将最后一勺食物送入口中,脑中回忆着刚才的情景,脸上露出一丝冷冷的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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