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爱与恨（下）

　　铃川纱织的突然出现，无疑把两人吓了一跳。城一郎更是张巴着嘴，哑口无言。他转过头去以一种询问般的惊讶神情看向身边的惠理子，想从她这儿得到答案，惠理子则用一脸茫然的表情回答了城一郎的问题。两人再度转回头去，看着站在不远处的铃川纱织。铃川感觉自己的视线变得聚集，除了前方的两人看不到其他东西，而听觉变得异常敏锐，竟能清晰无比地听到自己的心跳声。三人一动不动地对视着，空气中弥漫出一种紧张的氛围。　　

　　“纱…纱织……你怎么…会在这儿的？”　　

　　最先打破僵局的是山田惠理子，尽可能地作出微笑的表情想要缓解现在的尴尬局面。然而僵硬的面庞却无法回应她的初衷，抽动的脸颊使得这笑容变得无比扭曲。铃川没有理会惠理子，而是盯着城一郎脸。视线交汇的刹那，城一郎不禁下意识地迅速把目光移向别处。　　

　　“一郎，你…怎么会在这里的？”铃川沙哑的声音颤抖地问道。城一郎纠结着表情没有作声。　　

　　“惠理子……你不是说今晚有工作吗？那么…为什么一郎会跟你在一起？”铃川转向山田惠理子，但看人的眼神却与之前产生了微妙的变化。　　

　　“纱织，我……”　　

　　“你们两个那么亲热的靠在一起是怎么回事！！”铃川的吼声在空旷的楼道里回荡。　　

　　经此提醒，城一郎才意识到山田惠理子还挽着自己的手臂，便急忙挣脱开来：“纱织，你听我说……”　　

　　“你想说什么？”铃川打断了城一郎的话，“还想跟下午那时一样，用什么子虚乌有的理由来污蔑我吗？诬陷我与明神先生有什么不正当关系？”　　

　　之前所有想不明白的事，此刻都已经明了。铃川不禁大笑起来，充满了哀怨与苦涩：“铃川纱织啊，你真是个笨蛋！居然天真的以为男友跟你分手是因为自己做得不够好。如果不是今天意外撞见，说不定一辈子都要被傻乎乎地蒙在鼓里！”　　

　　“喂，一郎！告诉我啊，你跟惠理子是从什么时候在一起的？”　　

　　“你跟这个女人，是从什么时候勾搭上的！！”　　

　　铃川愤怒地对着城一郎咆哮道。城一郎自知理亏，无话可说，唯有闭上双眼默默承受。现在，无论铃川用什么恶毒的言语辱骂他，甚至是动手打他，城一郎都不会做任何抵抗。　　

　　“四个月前开始的……”　　

　　山田惠理子突然出声了，慢慢地走上前，将城一郎挡在自己的身后，与铃川面对面的直视。　　

　　“从四个月前开始的！！”　　

　　惠理子坚定的声音，伴随着强硬的气势，与铃川针锋相对。铃川瞪大眼睛，无比惊讶地看着眼前的这个女人。明明被撞破奸情，为何却还能理直气壮地与自己对质？　　

　　“惠理子…我把你当成最好的朋友，你竟然背着我勾引我的男朋友！你知道我有多难过吗？”铃川质问道。　

　　“好朋友吗？呵…”惠理子不屑地嗤笑了一下，“真当我是好朋友的话，又怎么会横刀夺爱！你明知道我一直喜欢一郎，却硬是把他抢走！这就是你所谓的好朋友吗？”　　

　　铃川无语，因为惠理子的话并非毫无道理。大学期间，三人经常一起结伴玩耍，铃川也确实隐约觉察到惠理子对一郎抱有某些不一样的情感。即使铃川与一郎开始交往后，这种感觉依然没变，只是过于缥缈，使铃川误认为这仅是因两人相识多年而产生的一种更高于一般朋友的亲密感，或者说铃川更希望是这种情况。　　

　　“一郎是我的男朋友！我是一郎的女朋友！我们的关系早就确立过了！”铃川开始变得有点歇斯底里。　　

　　“女朋友吗？”惠理子将双臂交叉于胸前，凶神恶煞地说道，“你有哪里做到了女朋友应尽的职责了？把自己的男朋友撇在一旁，消失大半年的时间了无音讯！”　　

　　“当初一郎被他的上司陷害，被解雇出公司，心灰意冷、意志消沉的时候，你在哪里？是我！是我一直陪在他身边，安慰他，激励他！”　　

　　“后来，一郎重新振作起来，再次投出简历求职，却又石沉大海的时候，你又在哪里？是我！是我帮着他修改简历，为他翻遍了各种报纸，到处寻找招聘信息，四处奔走！”　　

　　惠理子数落着铃川的种种不是，声音越来越大。不知是真心认为自己做错了，还是被惠理子的气势压制了，铃川像个犯了错的孩子一样，渐渐地低下了头。美丽的长发从她的两颊一点点地滑落，逐渐将容颜遮住，让人无法看清她此刻的表情。这时，照明灯熄灭了，周围再度陷入黑暗之中。而惠理子的话，却并未因此而停止。　　

　　“最终，一郎求职成功了。当他把这个消息告诉我的时候，你知道我有多高兴吗？当他一把将我拥入怀中，紧紧抱住我的时候，我知道我所做的一切都值得了。一郎也终于发现，一直以来陪在他身边的人是我！那个能够陪着他一起哭，一起笑，一起面对困境，一起分享喜悦的人，是我！不是你！我们两人之间，早已没有你容身的余地了。”　　

　　“但是，但是……”惠理子的声音变小了，现在的情形早已不是争吵，而是惠理子要将一直积压在心中的情感宣泄出来，“但是你确确实实横插在我们中间，就因为你是一郎名义上的女朋友，我们两个不能光明正大的在一起。一郎他，一直苦于用何种理由向你提出分手而苦恼着。所以昨天，当一郎打电话告诉我你被困在满是怪兽的大楼里时，你知道吗？我是有多希望你死在那里，从我们眼前彻底消失！！”　　

　　城一郎拉了拉山田惠理子的胳膊，示意她不要再说下去了……　　

　　“够了！！”　　

　　从刚才起一直沉默的铃川突然大叫了一声，随之楼道里的照明灯亮了起来。没有人触碰过开关，照明灯仿佛呼应着铃川的叫声自动启动。在灯光亮起的瞬间，城一郎看到铃川抬起的脸庞上，那充满怨恨的眼神，愤怒、诅咒。还有，杀意……城一郎顿时感觉一股阴冷顺着背脊向上而来，他从未见过铃川露出过这种表情，甚至怀疑眼前站着的究竟是不是那个曾与自己朝夕相处的铃川纱织。　　

　　“够了…够了…”铃川一边说着，一边慢慢后退，目光在城一郎和山田惠理子之间不断游走，“我不要再见到你们…我不要再见到你们！！！”铃川大喊着，冲进楼梯间飞奔下楼去。　　

　　“纱织——！”城一郎喊着铃川的名字想追出去，却被惠理子一把拉住。　　

　　“你想去哪里？”　　

　　“惠理子，你刚才说的话太过分了……”城一郎埋怨道。　　

　　“你心疼了？想跟她重归于好？”　　

　　一郎不说话了。沉默，代表的是默认，还是否定呢？惠理子转身来到家门口，将钥匙插进锁眼里。“我们的事，她迟早会知道的……”　　

　　“我原以为找个理由骗骗她，等时间一久，她就能慢慢接受分手的事实，即使以后知道了真相，也能坦然地接受了。谁知道居然……”如果想用一句话概括城一郎此时的心情，大概就是那句『人算不如天算』了吧。　　

　　“我们三个人之间，迟早要做个了结的。这样也好……”惠理子打开了房门，“要进来吗？”城一郎不再说什么，默默地跟了进去……　　

　　下午11时30分　　

　　馨兰市的『烈日酒吧』里，一如既往的热闹非凡。喧闹的摇滚音乐震撼着酒吧的每一个角落，就连空气都仿佛在颤动。铃川坐在吧台前，一只手支撑着脑袋，满脸通红。铃川在这个酒吧里已经坐了快2小时，期间喝完了一整瓶的高浓度烈酒。从很早开始，每当心情不好的时候，铃川就喜欢喝一点酒，以致于逐渐养成了酗酒的恶习。虽然加入A.E.C.O.后已有大半年滴酒未沾，然而今天实在是发生了太多的事。一旁，一个与铃川年纪相仿的男子正在安慰她。这个男人是谁？铃川不认识，只知道姓岩田，在进入酒吧没多久后，这个男人跑来搭讪。由于心中的苦闷加上酒精的刺激，铃川对这个素不相识的男人倾诉着自己的遭遇，没有丝毫戒心。男子则像一个认真听讲的学生，静心聆听着铃川所说的一切，并不时地随声附和。然而，铃川未曾发觉的是，岩田对她的诉苦毫不关心，反而一直盯着她的身体，两眼放光。　　

　　“很晚了，我送你回家吧？”岩田试探性地问道。　　

　　“不～用，我自己～能回去。”铃川含糊地回答道，从座位上站起，准备离开，却感觉一阵阵的头晕目眩，身子往一旁倾倒下去。　　

　　岩田一个快步上前将她抱住，看怀中的铃川已经意识模糊了，不免心中暗喜，转头对着不远处坐着的两个男子打出一个『OK』的手势。两人心领神会，迅速起身离开酒吧。当岩田把人事不省的铃川扶出酒吧时，先行一步的两人已驾着车在门口等候多时了。岩田坐到车子的后排，让铃川靠着自己的肩膀。　　

　　“阿璋，老地方……”岩田对着驾驶座上名叫『璋』的男子说道。　　

　　阿璋不怀好意地“嘿嘿”一笑，一脚油门发动汽车。车子在街上飞快行驶，载着四人消失在夜幕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