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九幽泣血(下)

先恭喜一下柿子成功觅得另一半

然后继续虐，我是个没有感情的杀手

燕洵母亲？

白笙女子走到燕洵身边，动作轻柔地将燕洵的头抱起，用洁白的衣袖轻轻的擦拭少年染血的面孔，淡如云雾地扯开一个温暖的微笑：“洵儿。”

燕洵燕洵的眼泪在瞬间滑落，这个之前面对千军万马都不曾皱一下眉头的少年瞬时间嚎啕大哭，他紧紧的抓着女子的衣袖，大声问道：“母亲，为什么？到底为什么？”

白笙洵儿，你相信你父亲吗？

燕洵燕洵哽咽的点头：“我相信。”

白笙“那就不要问为什么，”女子宁静地望向观斩台上的那些贵族，轻声说：“这个世界，不是一切事情都有道理可言的，就像虎吃狼、狼吃兔子、兔子吃草一样。”

燕洵“母亲！”燕洵陡然转过头去，冷眼望着那些衣衫华贵的贵族们，一字一顿的寒声说道：“是他们吗？是他们害了燕北吗？”

白笙洵儿，不要哭，燕家的孩子，是流血不流泪的。

白笙宇文将军，我来验尸吧，上面的那些，是我的丈夫，我的儿子，我的女儿，我的亲人，相信在这天地间，再也没有一个人比我更加有资格来做这件事了。

宇文玥眉头紧锁，看着这个冷静的女子，突然间就说不出话来，他淡淡地点了点头

宇文怀慢着，圣旨里写着要燕洵亲自验尸，可没允许让人替代啊

白笙圣旨马上就到

燕洵“母亲！”燕洵大急，顿时站起身来就要扑上前去，可是还没走出一步，陡然摔在地上，痛苦的闷哼一声。

女子的手指抚上第一个金盒，望着她的丈夫，温柔地轻抚，她的手划过他的脸孔，在他的耳际，有一道小小的疤痕，似乎很多年了，不仔细看已经快要看不出来了。

白笙这是我的丈夫，燕北定北侯，大魏西北的兵马大元帅，燕世城，这里的伤疤，是当年齐王叛乱时，被人用剑刺伤的。当年皇上遭人暗算，世城杀进去救驾，世城当先找到当时还是太子的皇上。他背着昏迷不醒的皇帝，一个人孤身冲出了三千兵马围困的盛金宫，身上手上三十多处刀伤，事后养了半年才能下床走路。那一年，他刚刚十七岁。

白笙“这里，是白马关一战中留下的，”女子的手拂在下巴上一处明显的红痕上，继续说：“那年，皇上于白马关顶祭拜祖庙，柔然却突然发难，世城得知后，率军从燕北出发，七日七夜不卸甲，不离鞍，昼夜不休，身先士卒解了白马关之危。你们的皇帝当场在白马关顶发誓，大魏和燕北世代君臣，永不相弃。当时你们这些人，也大多数都是在场的。”

世家门阀们顿时一阵躁动，那些被尘土覆盖了的往事登时被掀了起来，暴露在光天化日之下，他们昏花的老眼仿佛也看到了很多年前的那个午后，夕阳惨败如血，燕北的狮子旗迎风怒吼，将柔然人杀的片甲不留。那时候，他们都还年轻，也曾兴奋的簇拥上去拍着那个年轻人的肩膀，大笑着喝着烈酒。

白笙这里，是四月十六那天正午，城外树林，宇文怀大人你亲手砍下的。大人，你正当壮年，运筹帷幄，杀伐决断，不会不认得自己的剑，这个伤口是不是你砍的，这个人是不是燕世城，你会不知道吗？

宇文怀陡然间哑口无言，面如青铁，随即只是冷冷地笑了一声

白笙“我确定，这个人是我的丈夫燕世城，绝无虚假。”说罢，只听嘭的一声，金盒的盖子登时被女子一把扣上，转身就向下一个盒子走去。

白笙“这是我的儿子，大魏西北镇服使，燕北定北侯燕世城长子燕霆。他十三岁从军，从低等小卒做起，八年里晋升二十四次，击退柔然进犯六十七次，立下大小战功无数，十八岁官拜镇服使，领兵护卫帝国北疆，从未失手。四月十四，在燕北逊烈垣，被万马践踏，头脸难以分辨，只余血沫。”

白笙“这是我的儿子，大魏西北镇服副使，燕北定北侯燕世城第三子燕啸。他跟随他父亲南征北战，三次征讨北疆蛮人，上阵杀敌，誓死报国，从未退却半步。他身上有四十多处刀伤，都是为燕北百姓子民而留。四月十六，他被西征大军以投石机击中，脊柱碎裂，双腿斩断，血尽而亡。”

白笙“这，这是我的女儿。”女子的声音突然变得哽咽，金盒里的头颅青白浮肿，似乎被水浸泡过，眼角鼻翼都是紫色的血沫，“燕北郡主，燕北定北侯燕世城长女燕红绡。四月十六，她骑马来救被掳走的母亲，经过卫水洪湖之时，被魏阀的军队截获，轮555~奸致死，抛尸洪湖。”

漫天的风雪陡然变大，女子的声音越发凄厉，面色越发苍白，一字一句都仿佛泣血而出。

白笙这些，都是燕北的战士，他们背主叛国，是乱臣贼子，宇文大人，你行刑吧！

二十只黄金盒子顿时被抛入青铜巨鼎之中，燕洵陡然间双目如火，喉咙间迸发出一丝野兽般的惨叫，就要站起身来冲上前去。禁军侍卫们齐齐上前，拦在燕洵身前。少年声音凄厉，跪在地上，伸出布满青筋的拳头，一下一下拼命的砸在石板上，鲜血淋漓却仍不自知，嘶声厉吼，声音可怖。

女子望着猎猎燃烧的青铜大鼎，苦忍的眼泪潸然而下，她伸出手来，轻轻触摸着火热的鼎身，面色凄楚，然后回过头来，温柔的看了一眼台下的儿子。

突然转身，动作迅猛犹如流星，一头撞在青铜巨鼎之上！

“白笙夫人！”“母亲！”“啊！”

巨大的惊呼声同时响起，女子额头鲜血有若泉涌，手扶着巨鼎，软软的倒了下来。

燕洵“母亲！”燕洵踉跄着爬上九幽台，扑在女人的身上，狠狠的推开众人，大声叫道。

燕洵燕洵双目落泪，触手所及到处都是鲜血，绝望的大叫：“为什么？为什么要这样？父亲已经不在了，大哥已经不在了，所有的亲人都不在了，连你也要离燕洵而去吗？母亲！为什么？”

白笙女人缓缓睁开眼睛，看着孩子的脸孔，温和一笑，却只引的更多的鲜血喷洒而出，“洵儿……答应我，要活下去，哪怕生不如死，也要活下去，别忘了，你还有很多事没做。”

白笙女人的眼神慢慢变的涣散，她轻轻地笑了，声音低不可闻，“我一直以为我最爱的是大梁的山水，那里没有冬日，没有白雪，四季如春。但是现在，我知道我错了，我最爱的一切都在燕北，现在我要回去找他们了。”

恍然间，她似乎看到了层层乌云之上的晴空，看到了遥远的燕北草原，那个眼睛明亮的男人骑在马上，远远的向着她跑来，声音穿透了阳光，在青青的牧草里回荡着，远处的群山都在齐声应喝，一同随着他的声音在喊：“阿笙……”

“阿笙，我要把天地间最好的东西全都给你，你说，你最喜欢什么？”男人坐在马上，爽朗地大笑。

傻瓜，天地间最好的东西我早已经拥有了，就是我们的家，我们的孩子，还有我们的燕北。

手腕无力地滑下

燕洵“母亲！”少年抱着女子的身体，双目如血，瞬间跌入无边的漫长黑夜！

这一天，燕北定北侯一家除了常年在长安为质的燕洵世子，满门惨遭屠戮，燕家的亡灵们死后尚且不得安息，于盛金宫门前的九幽台之上经受炎刑，身首异处，灰飞九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