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头再来

沧州城，一条商铺林立的街道上，来往的客商行人。宁安用自己明亮的双眸欣赏着周围琳琅满目的货品。从小在宫中长大，没见过世面的她自然是对什么都会感兴趣。

秦明阳依靠着一旁的一根木柱，用右手抵着额头，闭着双眼，打了个哈欠。

站在身旁，夏萌瞥了一眼秦明阳，凝肃定然问了一句：“你怎么了？”

“啊······”秦明阳又打了个哈欠，仍没有睁眼，不以为意地答道：“只是有点头疼和头晕。”

“没事吧？”

“能有什么事？只是一晚上没睡，感到有点困而已，没有你们那么有精力。”说着，秦明阳缓缓睁开了双眼，又打了一个哈欠。

夏萌没有接话，她静静地看了一眼秦明阳，又看向了不远处在街道上乱逛的宁安，缓缓问道：“你为什么要让她跟着？”

“是她自己要跟着来的。”秦明阳仍靠着柱子，不扭头看任何人。

“那陆子川呢？你不想想办法安慰他，他要醒来大哭大闹怎么办？总不能让他一直睡吧？”

“小炎也许能够说服他。既然已成发生过的事实，那么无论如何都要去接受，他会慢慢长大的。只是不希望他长大后会向他父亲一样······”

“他父亲？”夏萌好奇地看向了秦明阳。

“已经是过去的事了，你又何必去了解。只是你也一样，过去的事就不要去在意了，好好活在现在。”秦明阳说着扭头看向了夏萌，目光凝重而平静。

夏萌没有说任何，她将头扭了过去，她又看向了宁安，那个活泼的小女孩，正在欣赏着摊位上的布娃娃等一些物品。夏萌的嘴唇蠕动，缓缓说道：“我们和她不一样，不可能像她那样无忧无虑······”

“你可能不了解，她一点都不算是无忧无虑。只是她可能比你强，懂得用其它事情去掩盖内心深处的痛楚。”秦明阳仍依靠着木柱，双臂抱在一起，看着宁安，嘴角抿出了一丝微笑。

对此，夏萌定了定，不能在这个话题上纠缠下去了，转身沉声道：“你打算怎么办？那个人也许不会出现。”

“也许吧！”秦明阳叹了一口气，又接着说道：“高绍卿，有那么高的武功，我却从来没有听说过这个人。不过他既然称是徐大人的朋友，那么见到他多少有些价值。”说着，秦明阳又接着观察起这街上来来往往的人群了。

“你确信他还在这沧州城？”

“应该会的，出城对他而言没什么作用······”

“看来你好像在找我，不过不必了，我已经出现在了你面前。”声音从一旁传了过来，也使秦明阳的话语突然停了下来。人群中，一名白衣男子朝着秦明阳走了过去。

听到声音，夏萌率先扭头看了过去，果然，高绍卿自己走了过来。不过，这次高绍卿没有撑油纸伞。

秦明阳看向那名流漏着沉稳之气的白衣男子，扬起了头，缓缓问道：“想来你就是高绍卿？”

“没错，是我。”高绍卿站在秦明阳的前方停了下来，目光宁静地看着他，接着说道：“没想到大名鼎鼎的京城第一名捕秦明阳竟然狼狈到这份儿上······”

“狼狈，你在说些什么？”很明显，秦明阳对高绍卿一上来就不给好话相当不满。

高绍卿轻轻哼笑一下，目光扫视了一下四周，然后说道：“你认为这里说话方便？”

“有什么不方便的？”秦明阳随机挑起眉头反问道，他似乎是在故意和高绍卿杠。

不远处，宁安稚嫩的右手中握着一直粉红色的鲜花，独自嗅着花香，倒非常像一个天真烂漫的女孩子。

脸上洋溢着天真的笑容，其实别人不知道的是宁安是希望身边的人能通过自己的笑容尽快从伤痛中走出来。当然，她的这份心秦明阳是不可能看不出的。

“走了，媜儿！”宁安的身后传来了秦明阳的声音。

半个时辰后，沧州城内，在陆子川所睡的那家客栈内。二楼，唐炎仍站在窗旁无聊地看着窗外。

“你一直是在看些什么？”坐在床上，刚才还在苦痛中哭泣的陆子川现在确实异常的平静。他收了收心，尽量不去想难过的事情，努力去调整心态。看着一直呆在窗口的唐炎，他问了起来，希望能转移自己的心情。

这个时候，唐炎转头瞧了一眼陆子川，目光平静地缓缓说道：“他们回来了，你好好在这里休息。”然后唐炎即不理会陆子川，径直走出了房间。

不一会，客栈一楼的一个客桌旁，秦明阳和高绍卿相对着坐下了，他们似乎是想要谈判。

这个时候客栈内的人并不多，只有零零散散的几个人，他们都在一旁吃着自己的饭，没什么奇怪的。掌柜并不在，只有店小二在一旁忙活，他还给秦明阳和高绍卿一人倒上了一杯茶。

夏萌站在秦明阳的身旁，她在注意着四周。宁安走开了，她上了二楼，去看一下陆子川。

楼梯上，宁安一眼看到了迎面走下来的唐炎，于是立刻用自己稚嫩的声音问了起来：“小炎，你这是？”

“哦，没事，我去看看。媜儿，你若是没事，去看看陆子川吧！他现在也许需要和一个人聊天，而我根本不适合。”唐炎慌忙向宁安说着这些话，然后就立刻从宁安的身旁走开了。

宁安扭头看了一眼身后走下楼梯的唐炎，轻声叹道：“真是的！”然后就走开了，向楼上走去了。

秦明阳翘着二郎腿，双手握在一起搭在腹前，不停地玩弄着手指。看着眼前的高绍卿，一副不以为意的样子：“说吧，你找我有什么事？”

唐炎从楼梯上走了下来，直接看到了面对坐着的秦明阳和高绍卿，随直接走了过来去，站在了夏萌的身旁。

夏萌看着走过来的唐炎，并没有说任何，静默地站在原地。

而秦明阳和高绍卿直接就无视唐炎的存在，看都不看他一眼。

高绍卿端起面前的那杯茶，轻抿了一口，没有抬头说道：“这可不像你，你不是什么时候，什么情况下都不慌不忙吗？”

“看来你是在故意卖关子了。不过我很好奇你的真实身份······”

“你那么聪明，为什么不猜一猜？”高绍卿仍喝着茶，不抬头。

“猜一猜？”秦明阳挑起了眉头，仔细看着眼前的高绍卿，然后缓缓说道：“你穿着普通的绢布，普通的靴子，又是普通的面孔，实在太普通了！你说你只是一名书生我倒信，不过······”秦明阳撇了撇嘴，又接着说道：“你的手指关节处也有不少淤青，骨骼和肌肉也可以看得出你曾经练过很长一段时间的剑。你的皮肤稍微有些白，虽然现在看起来有些发黄了。品茶的姿势还挺优雅，也许你以前经常在山上悠闲地生活，而且那地方的天气还比较阴沉，缺少阳光。会用剑，而且非常强，连······”秦明阳瞥了一眼旁边的唐炎，又随即说道：“连唐炎都接不住几招。所以，你曾经是蜀山的人，而且地位还不低。”

听罢，仍旧在品茶的高绍卿嘴角轻微上扬，微微一笑，淡淡说道：“很不错！”

“蜀山的人？”唐炎和夏萌同时感到诧异地看向了高绍卿。

“有什么奇怪的，我只是说曾经。”看了一眼身旁的唐炎和夏萌，秦明阳又随即看向高绍卿：“现在我对你的身份一点都不感兴趣，你爱是谁就是谁，不过我很好奇你的目的。你说你是徐阶徐大人的朋友，那么······”

“那么你最好不要擅自行动，我知道你爱管闲事。”高绍卿打断了秦明阳的话，将茶放在了桌子上，用冷清的目光看着秦明阳说道。

“嗯？”秦明阳扬着头疑惑地看着高绍卿。

“严世藩要向圣阁门发难，怎么看都和你无关？”

“看来你知道事情还真不少？”

“不算多。徐阶徐大人他是希望你能回京城见他。”

“回京城？这个······可能有点麻烦，我才刚离开京城。”

“那是你的事情。我知道你总是一意孤行，但不管怎样，我希望你能做出一些像样的事情，如果你需要，我可以帮助你。”

“帮助我？有什么帮助？”

“很难说。”说着，高绍卿站了起来，看了一眼秦明阳缓缓说道：“如果没什么事，我就先走了，我们会再见面的。”

“喂，你这个家伙很奇怪啊！本来是说你要找我，结果说了一段奇怪的话就打算走掉。”说着，秦明阳也站了起来，他打算拦住高绍卿。

“奇怪吗？只是看来你最近似乎碰上了许多麻烦事。如果想要摆脱眼前的困境，你需要静下心来，好好反省一下，重头再来。”不经意的回头再看了一眼秦明阳，高绍卿已站在了客栈的门口。

“你的话我能够明白。我只是有些生气而已，我还没有允许你走呢？”秦明阳立刻转过身去，看着门口的高绍卿。令人想不到的是，秦明阳突然拔出了身后的玄天剑，指向了高绍卿。

“玄天剑？”门口，高绍卿没有回头，他的嘴角一丝微笑，他对秦明阳的挑衅行为丝毫不以为意。

“喂，你恐怕连他一招都接不住。”唐炎感到奇怪地提醒秦明阳，他无法理解秦明阳的行为。

“我知道。但我更想知道的是如果你的武功真的那么高，不知道你是否愿意收一个徒弟？”手握玄天剑指着高绍卿，目光平静的秦明阳突然提出了一个奇怪的要求。

“哦，徒弟？”突然听到这个要求，一向沉稳的高绍卿也无法理解地转头看向了身后的秦明阳。

“徒弟？”一旁，唐炎和夏萌也越来越无法理解秦明阳所说的。

“我想这就是你现在的想法吧，子川？”秦明阳的目光突然移到楼梯上，因为他知道陆子川正静默地站在楼梯上，这是秦明阳在问陆子川。

看着楼下的那些人，幼小的陆子川的目光竟是少有的冷漠和冰冷。对于秦明阳的问题，他没有回答，因为他不明白秦明阳为什么会帮自己。昨天晚上，秦明阳还是那么极力地反对一切复仇，可现在为何就张罗起来为他找师傅了？

陆子川想要变强，想要为自己的母亲报仇，当然希望能够找到一个武功高强的师傅习练武功了。可以看得出来，秦明阳很反感这样子，但现在，他确实在帮陆子川找师傅。

这下子，唐炎有些明白了，他立刻看向了楼梯上的陆子川。

可夏萌却呆呆地看着秦明阳，她无法相信，这真的是她所认识的秦明阳？

对此，高绍卿却感到有点好玩，他看了一眼楼梯上的孩子，觉得很是奇怪，那个孩子带给他的感觉只是幼小，没有其他，他感觉不出他有什么不平凡的。

那么，高绍卿就更搞不懂秦明阳了，这个家伙干吗要给自己乱收徒弟啊？秦明阳与自己不算熟，他都不知道自己有没有收徒弟的习惯，就乱提要求。难道因为自己说可以给秦明阳提供一些帮助，那家伙就可以肆无忌惮了。

对此，秦明阳只是轻轻笑了一下，他知道别人无法理解自己的这个行为，但秦明阳顺着陆子川也是为陆子川好。秦明阳当然不希望陆子川走上夏萌的老路，心里总想着仇恨。但这种事是无法避免的，索性就顺水推舟，让陆子川学学武功，不是坏事。而且能使陆子川转移注意力，尽快从丧母的伤痛走出来。

而且秦明阳绝对相信的是，眼前的高绍卿不坏，也不简单。如果陆子川成了他的徒弟，他能管好陆子川的，不让陆子川乱来，对陆子川来说也许是一件好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