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三章 真相大白

　　如果她猜对了，这个人是她的恩师，霰花派的最后一任掌门苏一，也许事情还能有转圜的余地，至少她认为有，她不认为自己认识的恩师或者说苏一会是这么嗜杀的一个人。见那骷髅动作稍有停滞，低着头仿佛在思考，林意欢再次提声向那骷髅道：“师父，欢儿知道您是有苦衷的，但您不是教导过欢儿，善是大道，一个人无论至何种境地，成善而不成恶。师父，请您再看看那法阵里面的人，您真的觉得他们都是该杀之人么？”

　　那骷髅低着的头缓缓左右移动，发出低低的嗬嗬声，喃喃自语道：“善，是大道，一个人，至何种、境地，成善，不成恶。”

　　他缓缓地念着，每念一句都要停顿，仿佛是什么令他觉得十分痛苦，他的骷髅头不安地转动着，一卡一顿，脖颈的骨骼发出咯咯咔咔的响声，一个人形猛然震动弹出，从透明变得半透明，又猛地完全消失，又逐渐出现。如此反复几次，却仍是看不出他的模样。那骷髅忽然双手抱头，惨声大叫，一只手指向林意欢，痛苦地道：“你骗我，你骗我！欢儿，他早就死了，啊啊啊，是那个人杀了他，是他让你们来骗我的，是他让你们来骗我的，他还想骗我，他还想骗我……说，他在哪儿！”

　　此时，那巨莲突然咔的一声异响，林意欢和那骷髅望去时，只见玉莲的花瓣愈向四周绽放开来，一层一层，无穷无尽，法阵里的四人，青麒君和赤凤君尚且还能招架住，吴景轩和司徒璟瑶却是支持不住了，司徒璟瑶被那玉莲从缝隙吸过去，大半个身子都被吸进莲花主体，又因为吴景轩拽住了他的胳膊，所以他整个人倒转过来，本来是上半身先倾向花瓣的，反而是双腿先被吸了进去。吴景轩一面死死拽住他胳膊，被他带得控制不住地往花瓣靠近过去，一面因为张不开口，一副生无可恋的模样，像挣食的狗一样不停“唔唔”起来。

　　青麒君一甩手，砸过去一支发簪，艰难地张开嘴：“安静！”

　　那只发簪不偏不倚正从吴景轩脸侧擦过，骇得他立刻就闭嘴安静了，飞过去又正好卡在了司徒璟瑶身侧与莲花瓣之间，于是，吴景轩稍一拼力，司徒璟瑶便被他带出来一些，但由于法阵压制，也只是带出来一些而已，再前进不了。

　　炽炎站在法阵外向里面望去，手指不自觉蜷曲几下，最终紧紧攥了起来。法阵里的四个人刚刚有些松了一口气的感觉，然而这口气还没能松到底，吴景轩又“唔”地一声大叫，一路直行过去。原来是司徒璟瑶又被那玉莲吞进去了一大截，现在只剩一颗脑袋和一条被吴景轩死拽着的手臂还留在外面，另一条手臂连同刚才被拽出来那点长度都被吞了进去。

　　再不停下来，就算是青麒君和赤凤君还能抵得住，又能抵多久？眼看司徒璟瑶便要被全数吞进去，林意欢打算再试一试：“师……”

　　刚开口习惯性地就要叫“师父”，又想起来方才苏一暴怒中说的话，连忙悬崖勒马：“您不是想知道那个人在什么地方吗？我、我可以告诉你，只要、只要您答应我，在我说出那个地方后，放过我们，您看，如何？”

　　她故意装出一副十分惶恐的神气，又故意说的很快，连在几处停顿都接连得很快，就像是怕苏一不给她时间说完一样，活生生一副急于逃命的模样。

　　苏一缓缓转动着森白的头颅，明明已经是一具白骨，一开口却莫名给人一种他叹出一口气的感觉。他道：“说吧，只要你告诉我他在什么地方，你和这些人我都不再为难了。”

　　林意欢也许只能用“天性使然”来解释苏一了。她原本还在想，如果苏一不肯放过她或只愿放过她而不肯放过其他的人怎么办，脑子里想出来几十种对策，谁知，苏一却这么轻易地就放手了。无论是出于他曾是自己恩师的考虑，还是什么别的心思，都让她对接下去要做的事情，不再觉得那么理直气壮，甚至都有些底气不足了。她呼出一口气，看了眼身边的炽炎，便抬头朗声道：“他的藏身之所只有我一个人知道，这几个人都不知道，而我也不能告诉别人。”

　　她说的是“他的藏身之所”，不是“他现在在什么地方”，而眼下苏一显然是知道自己在什么地方的，但在九华阁那一场大战时，他还尚未苏醒，而且他现在也还很虚弱，能压制住青麒君等人，全仗法器威力巨大，这就说明他苏醒的时间并不久，所以也就不会知道郑肃寂来到魔界成为魔君的事。“藏身之所”，一方面正符合他们此刻身在魔界的处境，另一方面则向苏一说明了郑肃寂此时的状况也并不怎么好，自然会比“在什么地方”更能令人信服。果然，苏一被吊起了兴趣，疑惑地道：“为什么你不能告诉他们，他们和你不是一起的么？你就不怕他们怀疑你？”

　　但他并没有多少耐性，所以林意欢必须速战速决。她嗤道：“多一个人知道，就多一分危险，不是么？总之，这是我答应过别人的事，也不好食言，所以……我只能悄声告诉你一个人。至于他们，那就是我的……我的事了。”

　　法阵里的四人已经都有些力竭支持不住了，就连青麒君和赤凤君都身不由己地向那玉莲靠近了两三步的距离，每个人的脸部都扭曲得厉害，或泛青或涨紫，但幸好法阵没有隔绝外界的声音，所以他们都很默契地没有出声，都十分紧张地盯着林意欢。

　　苏一沉默了许久，终于道：“好。”

　　他说这一个字时，声音都在颤抖，似乎在竭力压制着内心的某种恐惧。林意欢一边向他走过去，一边一只手背在身后对着炽炎摇晃，对苏一说道：“我过来告诉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