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来天欲雪（29）

“后背。”江铃兰的指示简洁明了。

　　温浔乖乖脱了衣服，趴在床上，抿了抿唇，问道：“我能问为什么吗？”

　　这个人分明前几日还信誓旦旦的说要杀她，今日却为她上药？这令温浔蓦地想起了江澄，他那日也是如此。

　　前后转变太快，让人不想起疑都难。

　　江铃兰上药的动作未停，还抽空看了她一眼，神情有些复杂：“我虽然不知为何温浔要针对你，但此事想来宗主不知，不然他不会许可她这样做的。”

　　“此话何意？”温浔歪着脑袋看她，目光有些疑惑。

　　上完了药，江铃兰起身，望着窗外暗黑的天，深吸了口气：“我跟了宗主这么多年，深知他的脾性。他不是一个滥用职权之人，他若想杀你，便会直接了断，而不是想这些把戏折辱你。”

　　“我知道是秋……温浔想折辱我，但此事是江澄授意的。”温浔穿好衣服坐在床上，垂着脑袋，目光有些凉薄。

　　江铃兰侧首看她，“但他不知温浔会如此对你。”

　　沉寂半晌，温浔问道：“你在替江澄说话？为什么？”

　　“宗主是个好人，我只希望你不要误会他。”

　　温浔觉得奇怪：“我只是个外姓门生罢了，我对江澄的看法有那么重要吗？”

　　江铃兰摇摇头：“我不希望别人眼中的宗主是个暴戾之人，哪怕你只是个外姓门生，但难免你离开江家以后不会怨恨他、说他的坏话。”

　　“你这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温浔有些不满，“不过你方才是什么意思？我会离开江家？”

　　“我会找机会让你离开。”江铃兰转身看着她。

　　“为什么帮我？”温浔忽生警惕之心。

　　“我只希望你不要怨恨宗主，不要败坏他的名声。”江铃兰叹了口气。

　　“你……喜欢他？”温浔试探道。

　　江铃兰摇摇头，“不是，我对宗主只有仰慕之情，他是我心目中的大英雄。英雄，是不能有负面消息的。”

　　所以，当年她杀秋嫣，是觉得秋嫣配不上江澄？怕秋嫣害了江澄？

　　温浔心中百转千回：“我能问问，你对温浔是什么心思吗？”

　　提到秋嫣，江铃兰蹙了蹙眉：“宗主喜欢她，我自然会尽心尽力伺候她。虽然我不太喜欢她。”

　　明白了。

　　原来江铃兰当年杀秋嫣，只是因为江澄不喜欢她。而作为江澄的得力助手，她有义务铲除他身边所有的绊脚石。

　　而江铃兰对江澄，并没有男女之情。江澄于她而言，是一尊不可侵犯的神祇。神祇高高在上，秋嫣这种“凡人”又怎能轻易染指他？

　　想通此节，温浔叹息道：“我不会走的，我也不能走。”

　　“为何？”江铃兰蹙眉，“你明知温浔不待见你，甚至想要你死，为何不走？”

　　“我不能走。我来莲花坞，是带着使命的。”温浔的眼神很坚定，那目光直击江铃兰，她不由得狠狠一震。

　　“……我明白了。”江铃兰点点头，收拾好东西准备离开。

　　末了，她嘱咐了温浔一句：“万事多加小心。”

　　言罢，推门而出。

　　温浔在她身后喊道：“多谢师姐雪中送炭。”

　　江铃兰莞尔一笑，彻底走远了。

　　在拐角处，江铃兰抚上了自己的心口。

　　太像了。沈嫣方才的目光，像极了当年的自己。当年那个年幼无知的自己，也是怀着这样坚定的信念，露出这种坚定的眼神，来到了莲花坞，站到了江澄身后。

　　他说她太小，不适合做一柄剑，所以她成为了他的盾。哪怕只做一个内务管事，她也无怨无悔地做了这么多年。

　　即便江澄为了一个女人，轻而易举地夺去了她作为他盾的权力，她也从来没有怨过他。

　　“罢了。虽不知沈嫣是为了什么，但目前为止还没有威胁到宗主，我能帮则帮吧。”

　　江铃兰自言自语一阵，提步离去了。

　　或许是为了方才那个眼神，或许是为了曾经的自己。江铃兰知道，今后的她，非帮沈嫣不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