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道【锦瑟】

【锦瑟无端五十弦，一弦一柱思华年。】

今夜的昙花又开了。

古道坐在石凳上，凉风吹过，她拢了拢披在肩上的罩袍，如画的眉眼含着笑意，眼底的温柔与怀念却如同镜中花水中月，浮于表面又潜入深处，偏偏又让人看不清摸不透。

叹息的声音如同是从遥远的彼岸传来，缥缈得像是一阵风来便就吹散了。

“张起灵啊……”

纤瘦的手一点点握紧成拳，骨节泛白，又突然松开。

半透明的断甲挂在指尖，柔软的手掌上多了几个带着些许血迹的月牙状掐痕，在白皙的皮肤上那样的刺眼。

古道的眼神渐渐悲伤起来。

她从的石凳上滑下来，靠着冰冷的石桌，蜷缩成一团。

眼泪将一小块火红布料浸湿成了暗红色。

她像被抛弃的猫崽，小声呜咽。

【庄生晓梦迷蝴蝶，望帝春心托杜鹃。】

古道长张起灵一岁。

也就一岁。

所以古道总是带着张起灵到处胡闹，给人添乱，捅了篓子她又会自己一个人认错。

他们会把长亭珍藏的茶叶倒进河里，会把教功夫的师父的鞋子藏起来，甚至还会半夜里大喊着火了。

不过被罚的都是古道，古道打死都不承认这些事有张起灵一份。

张起灵记得，古道被罚的最惨的一次，是在族长睡觉时往族长房间里扔鞭炮，被罚去了云南下斗，中途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她一回来又被关了柴房半个月，还不准别人给她送吃的。

那一次，起初张起灵会溜进去给她带点食物，后来长亭还是心疼自己妹妹，给古道说情，才把她放了出来。

然后呢？

张起灵不记得了。

但他所剩不多的记忆里，没有错过古道任何笑容。

【沧海月明珠有泪，蓝田日暖玉生烟。】

张家的本家大宅被一把火烧干净了。

张起灵正好外出逃过一劫。

几年前就已经居住在长白山的长亭也恰好没有遭此劫难。

没有逃过这一场灾难的，只有古道。

长亭收到这个噩耗的时候，几乎连杯盏都端不稳了，在藏人担忧的目光下，他又平静下来，镇定的表示自己没事。

从此长亭陷入持续百年之久的幻觉。

幻觉里，古道还是那个喜欢带张起灵闯祸的小姑娘，被罚了还得他去说情。

古道怎么会死呢，她怎么会就这样死了呢。

长亭这样想着。

直到那个叫做吴邪的人找了过来。

这场梦才刚刚醒。

她很好。

她真的很好。

【此情可待成追忆，只是当时已惘然。】

锁链破碎。

那些记忆涌入脑中，一种名为古道的酸涩疯狂吞噬了张起灵的所有感官。

古道……

她还是那身火红的嫁衣，如血如霞，美轮美奂，艳丽至极。

朱砂色的花纹占据她的前额，像是火焰燃烧着她的生命。

年少时不能遇见太惊艳的人。

有些人就是窗前白月光，触摸不到又不敢亵渎。

有些人就是心口朱砂痣，将会永远铭记在心，日夜不忘。

“晚安，古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