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遇旧人

一路上四目相对无言。暮槿孀索性的将头扭过去欣赏窗外景色。

柳氏率先打破沉寂，握着暮倩倩的手，笑着打趣：“倩倩啊，想好女子宴要表演什么了吗？”

“暂时还未想好，不过……”暮倩倩突然停了下来，一脸娇羞：“不过，前些日子，我在无人的地方准备练一练琴，正是大皇子所弹过的《清风曲》，谁知我一曲终，大皇子竟然在那儿凝听多时，还亲自指导我，所以……女儿想在女子宴上弹奏《清风曲》来报答大皇子指导之恩。”

话毕，看了一眼面无表情的暮槿孀，慌张摆手道：“大姐，我没有别的意思…我和大皇子不过因对方琴艺互相欣赏罢了，大姐不要误会呀。”

暮槿孀凝神瞧着窗外，连眼神也不愿施舍给这对母女。着实搭理暮倩倩的那点花花肠子。

明晃晃的此地无银三百两。暮倩倩挑衅的瞟了她一眼。白氏在一旁面色不善，柳氏赶忙接过话茬：“倩倩你太不懂事了！孀儿心悦大皇子，你又何必……”

暮倩倩立即会意：“大姐，我与大皇子只不过互相欣赏罢了。大姐若是不高兴，那我以后就不与大皇子来往了。”说着，捏着手帕擦眼泪，好像受了天大的委屈一般。

白氏脸色黑如锅底，欲训斥暮倩倩，暮槿孀握着白氏的手安抚，张口厉斥：

“妹妹好歹也是堂堂丞相府的小姐，张口闭口把男子挂在嘴边，可知羞耻二字如何写？”

“你……”暮倩倩脸忽青忽白，指着暮槿孀半天说不出来话。她是深闺里的姑娘，何时被如此骂过。

“妹妹行为不规，柳姨娘好生看管！”暮槿孀打掉暮倩倩指向她的手，拿出手帕，一如她前世对待她一般，擦了擦手嫌弃的丢出去。

随着手帕跌落在地，暮倩倩的脸好似被众目睽睽之下扔在地上践踏，面上一阵发红。睁着一双美目，气的胸口久久不平。

嫡女教育自己的庶妹，于情于理，身为庶女是不能反抗的。

暮槿孀面无表情，心上发冷。转头继续看着窗外，心里无半点快意。比起前世暮倩倩加在她身上的，如今她的回礼，只不过不痛不痒。

“夫人，小姐，到了。”骄子突然停了下来，传来轿夫的喊声。

“在楚衣阁给我收敛些，丢面事小，我暮府的名声若是丢了，你们母女俩别想活着回去。”白氏狠声警告柳氏母女，在暮九殇的搀扶下，下了车。暮倩倩坐在车里死死咬着下唇，目露凶光。她能反抗吗？她可以反抗吗？

她突然间好厌恶自己的母亲。为什么她的母亲是妾室为什么她是庶女，为什么暮槿孀和白氏这两个贱人骂她她不可以狠狠的一巴掌扇过去！

总有一天她暮倩倩会全部讨回来!

暮槿孀刚下车，便感到背后阴寒。不用想就知道骄子里那位又开始怨念了。

后面的骄子陆续到了，刚刚停稳，那群小姐们就迫不及待的提裙下来，朝楚衣阁奔去。

“站住！看你这成什么样！是寻常家小姐做出来的吗？浮浮躁躁的！”暮倩倩正愁有气无处发，看到妹妹们如此聒噪，张口就训。

“是，三姐姐……”被训诫的庶女唯唯诺诺应着，不敢出言顶撞。她是府里不受宠的侍妾生的，名为暮青雨，平日里做事处处小心，唯唯诺诺，也并不怎么受父亲的关注。所以今日出门，也是淡青色的衣裙，简单的发饰，一副低调的打扮，淹没在人群中便很难找到。

“喂！暮倩倩！二姐姐还没发话，你急什么啊！咱们都是庶女，你没资格管我们！”站在最前面的是秦姨娘的女儿――暮妍。秦氏与柳氏都是府中受宠不相上下的姨娘，平日里互相看不顺眼，所以所生的女儿也互相不和，何况暮妍被秦氏宠坏了，除了对她这个嫡姐姐，大夫人，父亲，秦氏尊敬一些，对其他人简直嚣张跋扈到极点。

“你！我是你姐！我怎么管不了你！”暮倩倩气极，被嫡姐训就罢了，竟然还被比自己小的庶妹顶撞，面上再也无法维持柔弱，忍不住吼道。

“行了！还嫌不够丢人现眼吗？！”白氏与柳氏均面色不善。白氏担忧这个节骨眼儿，如若姊妹当街拌嘴被传了出去，难免传出“家宅不和”的流言。

那边柳氏听到暮妍如此反驳她女儿，她心里气到极致。秦氏教出的好玩意还敢与他女儿叫板，绝对是秦氏背后教的！下次一定要在老爷枕边使劲吹风！狠狠坑一把秦氏！

白氏发话了，暮妍就没有纠缠下去了，冷哼了一声，跑到暮槿孀面前挽着她的手，一脸挑衅的看着暮倩倩。

暮倩倩面色跌青，望着周围聚集的人，后知后觉丢人的紧，赶忙低着头进楚衣阁内。

暮槿孀拍了拍暮妍，笑道：“她们挑选还有一段时间，我们在附近随意逛逛？”

暮妍听了这话，眼睛一亮，拉着暮槿孀朝街里跑去。沿路瞧见什么都觉得新鲜，嘴里手里都是糖葫芦，小糖人儿什么的。

暮槿孀笑着将手里的面人递给采应，心里却觉得暮妍并不嚣张跋扈，只是任性了点 。路人的诧异看着她俩。若不是暮槿孀与暮妍衣着不凡，他们还真以为是哪里来的乡下丫头。

她们本就是尊贵的相府小姐，平日里出府的机会很少，就别提畅快的逛街了。

暮妍在一家酒楼门口停下。里面人声鼎沸，屋内正中有一台子，专供人看戏。一看便是有钱人的消遣之地。

屋内打杂的小二看见站在门外的她们衣着不凡，连忙热情的将她们迎进来。

“小二，先上一杯茶，在来几个点心。”暮槿孀找到一个靠着窗户的地方同暮妍坐下，招呼小二。

“来嘞――”小二将茶水放在桌上，又上了几个点心。暮槿孀倒了一杯茶放在暮妍面前：“来，喝茶，看你噎的。”

暮妍端起茶一口喝下去，瞪着眼睛不停的用手顺着胸口，终于等食物咽下去迫不及待的开口说话：

“哇！二姐真好！真不知道为什么我娘总是要我比过你，要我讨厌你，哼，我才不干呢！二姐姐明明这么好！”刚说完又拿起面前的糕点囫囵吞枣的往嘴里塞，高兴的鼓着腮帮，眼睛都眯了起来。

暮妍就是被秦氏宠坏了。不过好在还有天性，反而娇憨的紧。暮槿孀好心情的拿起糕点细细品味着。

早上没来的急吃东西，还被暮妍拉着跑来跑去，早都饿的前胸贴后背了。不过，暮妍这丫头真有活力，暮槿孀还以为她像暮倩倩似的天天养尊处优，半里路便叫苦不堪的要坐轿子。

  前世她与暮妍并没有什么交集，只知道最后暮妍下场也是很惨。亲事被暮倩倩搅黄，最后嫁入一个老头家里沦为侍妾，暮天嫌这个女儿丢人，索性与她断绝了父女关系。不过，这一世，她不会让暮倩倩再陷害她身边的人了。

  “喂！臭丫头！敢吃霸王餐啊！”

  “啊啊啊啊！我没有！我只是忘带银子了！”

  不和谐的声音在大厅四处传开。暮妍被突如其来的喊叫声差点一口茶喷到对面暮槿孀身上。

循声瞧去 只见大厅有一张桌子极为显眼，桌上满是精致的菜肴，不过全部都被风卷残疾的消灭的只剩一点儿。桌子旁边，刚刚还一脸堆笑的迎她进来的店小二，现在秒变莽夫，揪着白脸小生的衣领。

  “大、大哥，我真的忘记带了！你让我走，我回头叫人给你送来。”说话的小生模样清秀，此时又窘迫的面色爆红，若不是个男子，的确秀色可餐。

  “你开什么玩笑！我又不认识你！谁知道你是哪儿来的骗子？！没钱你学人家点那么多菜装大款！走！跟我见官府去！”

  暮妍咽了咽口水，扯了扯暮槿孀的衣袖：“呃……二姐姐，你带够钱了吧……”显然暮妍被那小二吓着了。

  暮槿孀觉得好笑。她一相府小姐，只要报上名讳别人都退避三尺。不过很奇怪。朝阳公主尉迟惠怎么在这儿？还女扮男装吃饭不带钱被抓。

那小生听见要去官府立马焉了，放弃挣扎，垂着脑袋一副听天由命的样子。呜呜呜……千万不能去官府，不然以朝阳公主吃饭不付钱的事情丢了皇室的脸父皇会凶死她的！

  “不去官府行不行？我随你处置。”尉迟惠小声的说着，手指对顶着，活像一个受欺负的小媳妇儿。

围观的人鄙夷不已。一个大老爷们这么娘们儿，简直丢爷们的脸！

  “不行！必须跟我见官府！”小二扯着尉迟惠的衣领往外拖，在经过暮槿孀的桌前时，她还是决定帮她一把：“等等，这位公子的帐我来付。”

 暮妍一听，瞪着眼睛看着她，疯狂扯着暮槿孀的衣袖低声道：“你疯啦！二姐！你自己看看他吃了多少！我还没见过比我还能吃的！”

  暮槿孀淡淡扫了一眼那边的桌面，眼角也不住的抽搐。一个公主什么没吃过？怎么到她这儿什么山珍海味都往桌上端，而且都只剩下残羹了，活像几十年没吃过饭的乡下野小子一样，而且吃过还赖账……她现在终于有点儿理解小二的心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