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季清和在办公室看着手里的记分册，一个多月过去了，十四个女兵还剩下八个。

　　这些天给她们加练，她快累疯了。真不知道能留下来几个。

　　小哭包53号，温柔体贴的51号，还有最沉得住气的54号…诶呀，真希望她们都可以留下来。季清和正掰着手指感叹着，宋源敲门进来，清和，49号要弃权，队长让你去劝劝。

　　啥玩儿意？！季清和一拍桌子站起来，宋源叹口气，她不会游泳。不会游泳？不是在学吗！

　　49号叫罗梦书，是个娇小玲珑的南方姑娘，季清和看见她正坐在游泳池边发呆。

　　季教官。她咬着唇，眼里雾蒙蒙一片。季清和在她身边坐下，什么都没说，只是把她搂进怀里，轻轻拍着她的背。

　　对不起…我…49号呜咽着，这些天被袁朗折磨得要死，她都没有像这样哭过。

　　不会干可以学嘛，没有人笑话你。这就和做事情要靠手而不是嘴一样。别哭了，没什么的。季清和替她顺背，今天的训练你先停下来，明天白天也不要训练了，晚饭前来找我，告诉我你是否决定弃权的最终想法。她冲49号笑，眼眸温柔得像盛了一湖春水。

　　季清和回去后，认真翻阅了49号的档案。

　　袁朗，98年的洪灾，浙江也在受灾范围内吧。

　　袁朗说是啊，那场洪水影响了整个长江流域…你是说49号是因为那场洪灾才…季清和点点头，补充到，猜想。

　　49号在第二天下午走进了季清和的办公室。

　　49号说，她以前会游泳，但是98年家里发大水，父亲和哥哥把仅有的一块栖身木板给了她。季清和明白在那种情况下把木板给她意味着什么。在漂浮了三天两夜后，她才被人救上来，从那以后，她就害怕水，别说是游泳，最初的时候她甚至拒绝喝水。

　　季清和问她，你有信心克服吗？49站起来，说报告教官，有！季清和也站起来说，好，就喜欢你这样爽快的，走吧。

　　季清和带49号去了A大队的游泳池，她说，我倒数五个数，你下去慢慢感受，可以吗？49号犹豫一下，说行。

　　季清和喊到“五、四…”三还没喊，就听“扑通”一声。49号被季清和推进了游泳池。

　　她吓坏了，不停的在水中挣扎，双臂慌乱的拍打着身边的水。溅起的水花，不断往下沉的身体让她感受到了死亡发出的冰冷讯息。

　　大脑中的意识瞬间被汹涌而来的水淹没，只剩下一片空白。

　　窒息，还是窒息。

　　49号一会沉下去，一会又浮了起来，她的力气已经慢慢没了，她向岸上的季清和投去求救的目光。可季清和并没有伸出援手，只是在一旁看着。

　　49号绝望的看着这一池像无尽的深深渊似的水，嘴唇微微的颤动。

　　“睡吧...睡吧...”她听到有个无法回避的声音，透支着她的意志。放弃之前，她又想起溺亡的父兄…想起他们说，梦书！游啊！活下去！

　　她的双手努力地扑腾着，但平常温柔的池水在此时却变得如地狱一般恐怖、阴险了，它不给她任何机会，呼啸而来的水立马淹没了她瘦小的身影。

　　49号又扑腾两下，再次下沉。

　　季清和一看情况不对，来不及多想，脱了外衣，立刻跳下去，侧面接近，想扯住她的左手手腕，49号却一把抓住季清和的手，又拽住她的腰，借着她的身体挣扎。季清和暗想不好，让49号先放开她，但是绝境求生的49号根本没有听进去，还是在借下拉季清和的力使自己上浮。

　　季清和口鼻已经在水下了。她呛了两口水，也开始挣扎，奈何她越挣扎49号拉得越紧。季清和没遇到过这种情况，当时也懵了，她索性使劲把人往上一推，自己往下沉去。

　　季清和那天很丢人的是被49号救上岸的。

　　由于呛了太多水，她陷入了昏迷状态。她当时没了呼吸，只有微弱濒临停的止脉搏，随时都有可能心脏骤停。

　　袁朗按照2:30做了四组人工呼吸和胸外按压，季清和才有了呼吸，头一歪，吐出一口水来。

　　卫生员到了后，袁朗黑着脸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