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四章

“婧瑶！你来啦！”听到熟悉的脚步声，陆晨曦微微抬眸，果然一眼瞧见明婧瑶清冷纤细的身影。

“怎么坐这？”明婧瑶伸手一把拽起踉跄着起身的陆晨曦，弯身捡起她扔在一旁的数据资料。

“我这不是怕柳灵再出什么幺蛾子嘛！”陆晨曦不着痕迹的瞥了眼病房，略带无奈的撇了撇嘴，“答应好的事都能临时变卦，也不知她是怎么想的？一点都不顾及孩子的生命安全？！尽早手术，孩子就少一分危险，治愈率也越高！”说到后面，陆晨曦语气里带着几分急切和不满。

明婧瑶微蹙着眉头，略带安抚的拍了拍她的肩膀，“我去和她谈吧，你之前和她有过冲突，不宜再出面。”说完，将手中的数据资料递还给她，轻轻推开病房门，缓缓走了进去。

走廊里，陆晨曦也不甘闲着，拿起笔记本继续做表。

“你这么弄，那得弄到什么时候？等你弄完，事情都耽搁了。”扬子轩提着行李箱站着一旁，笑望着低头忙活的陆晨曦。

陆晨曦内心焦灼不已，语气自然好不到哪去，“你管我怎么弄？看得懂不就行了吗？！”

扬子轩也不恼，将行李箱放平，在陆晨曦身旁坐下，朝着她摊了摊手掌。

“干嘛！”陆晨曦没好气的扫了他一眼，语气里带着几分不解。

“我是学数学的，数据统计分析、图表制作是我的基础课。”扬子轩扬了扬眉头，轻笑着出声解释。

陆晨曦半信半疑的盯了他几秒，略带迟疑的将笔记本递给他。

扬子轩不由分说的夺过电脑，动作熟稔的开始操作，专业而精准的操作让陆晨曦不由得咂舌，“不错啊，比我家阿瑶不差啊！”

扬子轩导入数据，听到熟悉的名字，微微一顿，略带好奇的出声询问：“是刚才那位年轻大夫？她也是搞医学统计的？”

“就一定要是搞医学统计的才能做好数据分析？！我们阿瑶是全能天才！”陆晨曦略带嫌弃的斜了他一眼，骄傲得意的扬了扬下巴，大有与有荣焉的意味。

扬子轩神色微怔，眸光中泛着一样的光彩，“她是个什么样的人啊？你和她关系很好？我听人说她手术水平高，是不是真的？！”

接连几个疑问，让陆晨曦不由得心生戒备，略带质疑的望着一脸期待好奇的扬子轩，“你打听这些做什么？你是什么人？想做什么？”

扬子轩一时间找不到合适的理由反驳，轻笑着打着马虎眼：“我是学数学的，在一家医药公司当实习生。我听说明主任是仁和胸外最优秀的手术大夫，手里有很多手术资料和数据，想问她拿一些做医学数据。”微微停顿，语气带着一丝迫切，“她人好不好？难不难打交道？”

陆晨曦狐疑的望了他一眼，总觉得这个外表阳光帅气的年轻人有些怪异，他对阿瑶的那异于寻常的好奇和兴趣让她不由得暗自提高警惕。

“那得看对谁。”陆晨曦不冷不淡的回了一句，语气微微郑重“你可别打她主意啊，她可是名花有主的，小心惹祸上身！”带着一丝隐晦的威胁。

扬子轩不由得呆愣住，被陆晨曦偏倚的想法整的哭笑不得，“我就是好奇，怎么就成了别有居心的登徒子？”

陆晨曦轻哼一声，显然不相信他的说辞。

片刻后，明婧瑶神色淡然的自病房内走出来。

“阿瑶！怎么样？她同意签字了吗？！”瞧见她出来，陆晨曦猛地从地上站起身，冲上前急切的询问。

明婧瑶轻轻摇了摇头，眉宇间带着一丝担忧。

“那孩子怎么办啊？！她就狠心让孩子感染而死？！她到底是不是孩子母亲？！她当初已经”

“晨曦！”明婧瑶眼疾手快的及时出声制止，略带告诫的朝着情绪有些失控的陆晨曦摇了摇头。

陆晨曦愤愤难平的瞪了眼病房，挫败无助的望着明婧瑶，略带哽咽的说道：“阿瑶，那我们就真的不救那个孩子了吗？医生在救人的时候享有最高优先权，这是医生的责任和权利，难道这只是教科书上的一句话吗？”

明婧瑶心里也很不好受，突然想到些什么，眸光镇定的望着陆晨曦，温声安抚“晨曦，别气馁，事情还有转机。”说完，径自拿出手机拨通了庄恕的电话。

“喂，是我。你那边怎么样了？”明婧瑶清冷的声线带着一丝迫切。也不知电话那头的庄恕说了些什么，明婧瑶的脸色微微缓和，语气也带着一丝轻快，“那好，我让晨曦去接他们。”

挂断电话，明婧瑶转身走到陆晨曦跟前，“晨曦，庄恕请来了你之前手术的方方和他妈妈，你去接一下。”说完，看了看时间，她等下还有会诊，眼看时间不够，匆匆交代了几句，又神色匆匆的离去。

扬子轩抱着笔记本眸光复杂的望着她离去的身影，心里对她的好奇越发加深。

“图表做好了？”陆晨曦低头询问。

扬子轩微微颔首，将笔记本交还给她。

陆晨曦看着清晰明辨的图表分析，满是惊喜，“谢啦，这次时间不够了，下次一定请你吃饭！”说完，收拾东西，抱着笔记本急冲冲的跑向走廊尽头。

“连我是谁都不知道，还请我吃饭？”扬子轩好笑的嘟囔着摇了摇头，弯身提起行李箱，悠哉悠哉的往另一侧走去。

胸外办公室。

明婧瑶一心记挂着手术的事，会诊一结束就给陆晨曦拨通了电话，电话却无人接听。

庄恕恰好走了进来。

“孩子情况怎么样？”明婧瑶很是关切的出声询问。

庄恕微微颔首，“情况还算稳定，我让方志伟在那盯着。”

明婧瑶微微松了口气，这段时间大小事不断，又接手刘长河之前的手术任务，不由得有些疲惫。

“喝口水吧，相信陆晨曦那很快会有消息的，你也别太着急。”瞧见她眉宇间淡淡的忧郁和疲惫，庄恕很是心疼，体贴的倒了杯温水递给她。

明婧瑶接过水杯喝了两口，语气柔和：“我之前已经给师姐打过电话了，委托她去劝服祁大伟。师姐给我回了个电话，说他已经有些松动。”语气微微一顿，带着几分担忧与沉重，“我就怕拖久了，孩子很难避免吸入性肺炎。拖得越久，手术治愈率就....”

庄恕略带安抚的握住她的手，温柔的目光给人一种无形的安全感，“别急，相信孩子会没事的。”

明婧瑶自是明白，如今他们能做的就是等。

庄恕伸手将她的头压在肩膀上，温声道：“你先休息一下，一有消息我第一时间告诉你。”

明婧瑶身子微微一僵，显然有些不适应，却也没有拒绝，轻轻嗯了一声，靠在他肩上闭目养神。

另一侧。空置室

陆晨曦神色认真的和柳灵解释术后并发症病发率，是不是指着银幕上的图表显示。

“柳灵，你的孩子很幸运，出生不到二十四小时就已经确诊。这样，他的手术成功率高达百分之八十五。”

柳灵坐在轮椅上，目无聚焦的望着银幕，凄然一笑，“这样也算幸运？”

陆晨曦微微一哽，语气略带焦急的说道：“你的孩子患上这样的病是不幸，可他如今有很大机会可以治愈，你为什么不肯给他这个生的机会？”

柳灵神色凄惶的抬眸望向她，“我上网查过，这个病治起来就是一个无底洞！祁大伟给我的那点钱，根本不够治好他！你让我拿什么去给他生的机会？！”

“只要你肯同意手术，就能给他生的机会！”陆晨曦眸光灼灼的盯着她。

柳灵哀戚的笑了笑，眼泪悄无声息的滑落。

见她始终不肯松口，陆晨曦不由得有些急了，转身将候在门外的方方母子请了进来。

方方长得虎头虎脑的，缺了两颗门牙，他专注地吃着棒棒糖，边吃边好奇地望着坐在他对面的柳灵。

方方妈妈慈爱的摸了摸他的头，转头朝着柳灵说道：“我听说您的孩子和我家方方得了一样的病，说您很犹豫，不敢给孩子手术。我特意带他来给您加油鼓劲。”说完，侧头冲着方方温声说着“方方，快叫人。”

“阿姨好。”方方乖巧地轻唤了一声，糯糯甜甜的声音让柳灵微微一笑。

陆晨曦沉默地站在一旁，眸光紧锁着柳灵，关注着她的神色变化。

方方妈妈絮絮叨叨的说着当初自己的亲身体会，柳灵始终不答话，眸光柔软的望着乖巧可爱的方方，脸上带着一抹慈爱的浅笑，朝着方方温柔地伸出手。

方方抬头望了望妈妈，又转头望了望柳灵，慢慢走向柳灵跟前，略带不解的眨了眨眼，“阿姨，你生病了吗？”

柳灵轻轻握着他的小手，红着眼眶点头。

方方抿唇思索了几秒，从口袋里掏出一颗棒棒糖，放在她手心，软软糯糯的童声带着几分坚定，“阿姨别怕，吃完药，吃根棒棒糖，就不苦了。”

柳灵接过糖，泪珠似是断线般顺着脸颊不断滑落，捧着方方的小手捂着脸无声地哭了起来。

方方妈妈欣慰的笑了笑，抬眸朝着陆晨曦微微点头。

陆晨曦用嘴型说了一句：谢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