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卷 占得人间一味愚1

第二十八章 万劫不复

我们每一个人的人生，似乎皆早已注定了一个角色。有人伴着清高，有人演着市侩，有人在平静的面孔下流泪，亦有人食了肉，咽下血，仍旧笑得艳丽无辜，而在这浩荡繁华的人世，我却从很久很久之前就已经意识到了自己所扮演的角色。

————白茗久

  等到茗久再次清醒时发现自己已经跑回了折木的居所，当她看到折木的脸庞时，强装镇定将取好的药拿出：“师傅···我把药拿回来了。”

  折木听此皱了皱眉头：“怎么如此狼狈？”

茗久摇摇头擦了擦衣袖上的血迹：“只是下雨了而已，师傅好生休息，茗久不打扰了。”

茗久正要离去时，折木大声道：“回来！谁惹你哭了？”

一听这话，茗久抬手摸摸自己的脸颊却发现没有半点眼泪：“师傅，茗久没有哭啊。”

折木走上前用手中玉笛轻轻碰了一下茗久的脑袋：“想哭却哭不出，也算是哭了。”

茗久一愣，霎时间百感交集，不知如何是好。正当此时折木吹起了往常经常为她吹的那首曲子。在无数个夜晚当茗久练剑返回时都能看到折木盘坐在山头，沏了一壶清茶放上两个杯子吹奏着这首曲子。

而茗久也是坐在他身边静静聆听，在从前的好几个夜晚似乎也在梦中听到过。但折木额从未说过这首曲子的名字，茗久也配合的没有问过。

  或许这就是默契吧，就这样静静望着时间的慢慢流淌，从总角之年到现在的桃李之年。

  “师傅，有时候我觉得一切都没变，但有时候又觉得一切都变了。我真的能离开这里吗？但离开了我又能去哪呢？”

  茗久不知是以何种心情走出夜殇的，在这瓢泼大雨中也不知自己该去往何方。水雾渐渐浮了上来模糊了她的双眼，雨水也顺着发丝划过眼角仿佛自己真的流泪了一般。

  茗久仰起头，让这大雨替她哭个痛快，远方的天地之间仿佛已成为一条线，融为了一体，但这些都是虚假的，天与地本就存在着不可逾越的距离，永远不会有交集。

  梦无论多长，总有一天会醒过来，而如今就是破碎之际了吧，哪怕只有那一瞬间的美好，也足够了。

  “原来你在这里！”听到这声音，茗久惊讶的向后望去。

  当看到来人的一瞬间她愣住了：我不是应该醒了吗，她所说的那句话不是就代表着我与她就是这天与地不可逾越，她不是已经讨厌我了吗

  覆在头上的白纱早已卸去，又变回了那个熟悉的她：“我终于找到你了。”

  茗久摇摇头，似乎想要把这幻觉消除，而来人只是一步步靠近她：“小姐，你怎么身上都是血，你受伤了吗？快让我看看上口在哪里！”

  说着她竟然一把抓起茗久的手腕：“有点虚弱，不过没什么大碍，还好，小姐，你自己有没有感觉哪里不舒服？”

  茗久内心复杂，看着眼前的人不知该说些什么：“为什么？”

  风挽尘身上的白衣早已被雨水打湿，裙摆也被溅上了泥土，气息紊乱，连嘴唇都有些发白了，显然在雨中奔跑了很久：“我们行医自然是要望闻问切的，所以要问···”

  话还未说完，茗久便打断：“不是这个！为什么！为什么啊！”

  茗久一直流不出的眼泪，顿时夺眶而出，身体忍不住开始颤抖起来，身体似乎失去重心了一般跌坐在地上：“我明明，我···”

  风挽尘有些手忙脚乱，连忙凑过去：“别···别哭，都是我不好，是不是方才挽尘说了什么不妥当的话，惹得小姐难过了，小姐不要，不要在意，这是挽尘的病，总是会遗忘很多事情，若是让小姐你难过，我真的，真的不好意思。”

  茗久一句话也说不出，仿佛千言万语都在喉咙中无法说出···

  风挽尘带着茗久来到了之前她所说的采药的木屋：“这是挽尘采药时暂住的地方，小姐别嫌弃，先把这汤药喝了，暖暖身子。”

  眼见着茗久将汤药尽数饮下，风挽尘才终于长出一口气：“还好，方才若儿告诉我，师傅来时对你说了些话，你离开时样子就怪怪的，我就追出来看看，不想在路途中看到了一滩血渍，我就更担心了，毕竟小姐孤身一人，最近江湖又不太平。”

  茗久听此，一阵疑惑：“师傅？”

  风挽尘点点头：“对啊，听若儿说，师傅今日回来问诊，不过真不巧每次师傅回来我都不在，不过说实话，我也不知道我去哪了，师傅也在尽力医治我的疾病，所以每个月总会回来一次，但每次诊治过后就离开了···”说到这里，挽尘一脸失落。

  茗久似乎了解了什么，虽说心中疑惑还是未解，明明那苏挽香就是她，为何她却好似不知道一般，但更让她在意的是她孤身一人在这大雨之中，苦苦寻觅了茗久几个时辰。

  风挽尘笑笑：“不过不管怎么说，小姐安然无恙就是万幸，也怪我多事，还惹小姐哭了。”

  茗久摇摇头：“怎么会呢，是，是我该谢谢风姑娘。”

  风挽尘笑着擦净茗久嘴角残余的药渣：“小姐真是太温柔了，我想小姐方才那样哭泣，心中定是有很多委屈，但小姐却选择独自承受，太坚强了，坚强的让人心疼。”

  茗久看着风挽尘的脸逐渐在眼前放大：“小姐，答应挽尘好不好，以后不要再勉强自己了。小姐！是不是挽尘又说错什么了？”

 茗久总是感觉与风挽尘在一起总是能很安心，但却又安心的那么不真实，安心的让她自己都开始惧怕：“不，没有的事，我也想告诉你的，但我不知从何说起。”

  风挽尘温和地笑着，点点头：“那挽尘就等到小姐愿意告诉我的那一天好不好？”

  茗久点点头，心中期许着真的有那么一天可以将这一切都告诉她，而她也能够接受过去的自己，然后陪伴着她度过余下的几年。

  “呀，都这么晚了，小姐有受凉了，今夜不如就住下吧？”风挽尘看了看外边已经快了落山的太阳。

  茗久一听突然涨红了脸：“会，会不会太打扰了？”

  “怎么会，虽说我这也是第一次与人同枕而眠，但想来是和小姐，或许能一夜安眠呢。”说着，风挽尘将被褥铺好，又将方才茗久喝过药的碗洗尽。

  “小姐，你身上的衣服都染上了血渍，若不嫌弃，挽尘这里还有一件服饰，明日一早可以换上。”说着将衣柜中唯一一件素色衣衫拿了出来放在了一旁的桌上。

可茗久看着她身上那件白衣也已经被泥土沾染本想拒绝，却不想她说道：“小姐不必担心，这白衣洗后干的很快，明日一早想必就能穿了，所以就不要推脱了。”

就这样风挽尘将外衣解下，而茗久不知为何又红了脸撇开眼尽量不去看她，忙忙碌碌了几个时辰终于将外衣洗尽晾在了屋外，二茗久刚将外衣解下准备下床洗衣时却被风挽尘拦住了：“你呀，就好好在床上休息，衣服交给我。”她别等茗久辩解，便拿去洗衣，这是茗久第二次体会到被人照顾。

在孟家的时日每日过的如同梦境，显得不是很真实，而且也因知晓孟南旭是她的刺杀对象而每日依旧意难平。但在风挽尘这里，茗久却有一种真实的和她已经生活了很久的感觉，无需顾忌太多，就是一种十分安心的感觉

说来也奇怪，方才刚下过雨，但屋外却丝毫不潮湿，想来是雨过天晴，就如同茗久现在的心情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