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怪我

阮听舒“喜欢？”

阮听舒喃喃地重复着这个词，心尖像是被烫了一下。

她喜欢楚钦吗？那种超越搭档和兄长的喜欢？

这个认知让她感到一阵心悸，同时也伴随着一种豁然开朗的清明。

原来那些莫名的情绪，那些不由自主的关注和悸动，都指向了这个答案。

可是……

她抬起头，眼中带着不确定。

阮听舒“那他……他从来没明确说过什么。”

孙颖莎“王楚钦那种人，你指望他说什么？”

孙颖莎哭笑不得。

孙颖莎“他能用行动表示到这份上，已经是他表达极限了。”

孙颖莎“你没发现吗？他正在用他的方式，告诉所有人，也包括告诉你，你是特别的。”

阮听舒怔住了。

是啊，他一直在用行动，笨拙却又坚定地，表达着他的心意。

他只是，不善于用言语诉说。

而她，似乎直到此刻，才真正读懂了他沉默背后的深情。

心里那块一直悬着的石头，仿佛终于落了地，激起一圈圈混合着甜蜜、慌乱和巨大安心的涟漪。她知道了他的心意，也看清了自己的心。

那么，接下来呢？

意识到自己的心意后，阮听舒感觉整个世界都蒙上了一层不一样的滤镜。

训练馆依旧喧闹，汗水依旧咸涩，但王楚钦的存在，像一块巨大的磁石，无时无刻不吸引着她的目光和心神。

她变得大胆了一些，也更黏人了一些。

训练休息时，她会很自然地坐到王楚钦旁边的长凳上，不是紧挨着，却保持着一种不容忽视的亲近距离。

她会拿起他的水瓶，晃一晃，发现水不多后，便起身去饮水机旁帮他接满，再默不作声地放回原处。

她甚至开始留意他的一些小习惯，比如他思考时会微微蹙眉，比如他打完一个特别消耗体力的多拍回合后，会下意识地活动一下左肩。

王楚钦对她这些悄然变化的行为照单全收。

他依旧话不多，但会在她递来水时，低声说句“谢谢”。

会在她坐在身边时，将原本随意放在长凳上的毛巾和外套稍稍挪开，给她腾出更多空间。

会在她偷偷观察他时，若有所觉地抬眸看她一眼，那眼神平静，深处却仿佛有暖流涌动。

他们之间，形成了一种无需言明的张力。

空气中弥漫着某种心照不宣的因子，让每一个看似平常的互动，都带上了几分不同寻常的意味。

队友们似乎也察觉到了这种变化，投向他们的目光多了几分了然和善意的调侃，但没人会去点破。

这天下午是高强度多球训练。

教练站在球台对面，一筐一筐地将乒乓球以极快的速度和不同的旋转、落点喂给他们。

王楚钦负责中远台控制和高质量上手，阮听舒则在前台快速衔接和寻找机会球。

训练进行到后半段，阮听舒的体力下降明显，步伐开始有些凌乱。

一个角度极大的正手大角度球，她奋力扑救，球是勉强够到了，回球质量却不高，成了一个半高球。

几乎是同时，教练又从球筐里抓起一个球，快速发出，直奔阮听舒反手位空档。

她刚刚救完正手位的球，重心还没完全回位，眼看就要来不及。

电光火石间，原本在王楚钦这边的球，仿佛长了眼睛，一道白色的影子以惊人的速度横向掠过球台，在王楚钦移动到正手位准备下一板衔接的路径上，不偏不倚地撞上了他的球拍。

王楚钦的球拍被这突如其来的“横祸”撞得脱手飞出，落在木地板上，发出清脆的响声。

而他本人，也被这意外的撞击带得踉跄了一下，右手下意识地捂住了左手手腕，眉头紧紧皱起。

所有人都愣住了。

教练停止了发球。

阮听舒也僵在原地，看着地上王楚钦的球拍和自己那个“罪魁祸首”的球，脸色瞬间变得煞白。

阮听舒“楚钦！”

她惊呼一声，几乎是扑了过去，也顾不上什么界限和矜持，一把抓住他捂着左手手腕的右手臂，声音带着哭腔。

阮听舒“你怎么样？撞到哪里了？手腕疼不疼？”

她的急切和担忧溢于言表，眼圈瞬间就红了，仰着头，眼巴巴地看着他，仿佛受伤的是她自己。

王楚钦垂眸，看着紧紧抓住自己手臂的那双小手，因为用力，指节微微泛白。

她能感觉到她指尖的冰凉和细微的颤抖。

再看向她写满惊慌和心疼的小脸，那双总是盛满笑意的眼睛里此刻水汽氤氲，他的心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撞了一下，比刚才被球撞到的手腕更让他震动。

王楚钦“没事。”

他压下手腕处传来的细微刺痛感，声音放得极轻，带着安抚的意味。

王楚钦“别怕，不严重。”

他想抽出手臂，她却抓得更紧，固执地看着他的手腕。

阮听舒“让我看看！”

她的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坚持，还有一丝后怕的哽咽。

王楚钦顿了顿，缓缓放下右手。

左手手腕处，被高速飞来的乒乓球击中的地方，微微泛红，但看起来确实没有明显的肿胀或变形。

阮听舒小心翼翼地用指尖碰了碰那处红痕，抬头问他。

阮听舒“疼吗？”

她的指尖很轻，带着凉意，触碰在他温热的皮肤上，激起一阵微小的战栗。

王楚钦喉结滚动了一下，摇了摇头。

王楚钦“不疼。”

教练和其他队友也围了过来。

·“怎么样楚钦？伤到没有？”

教练关切地问。

王楚钦“没事，教练，就是碰了一下。”

王楚钦活动了一下手腕，示意自己无碍。

阮听舒“吓死我了……”

阮听舒这才松了口气，但抓着王楚钦手臂的手依旧没有松开，仿佛这样才能确认他真的没事。

她低下头，声音闷闷的，充满了自责。

阮听舒“都怪我，回球质量太差了……”

王楚钦“意外而已。”

王楚钦看着她低垂的脑袋，毛茸茸的发顶对着他，心里软成一片。

他抬起没受伤的右手，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轻轻落在了她的头顶，揉了揉，动作带着一种笨拙的温柔。

王楚钦“下次注意步伐，重心要稳。”

这不是责备，而是带着关切的经验之谈。

阮听舒感受到头顶传来的温热和重量，身体微微一僵，随即一种巨大的、混杂着委屈、安心和被抚慰的复杂情绪涌上心头。

她非但没有躲开，反而像只寻求安慰的小猫，下意识地在他掌心蹭了蹭。

这个细微的、依赖般的动作，让王楚钦揉着她头发的手顿住了。

心底那头被小心翼翼禁锢的野兽，似乎在这一刻，发出了满足的喟叹。

周围响起几声压抑的咳嗽和低笑。

阮听舒这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以及他们还处在众目睽睽之下。

她猛地抬起头，脸颊红得几乎要滴出血来，飞快地松开了抓着他手臂的手，后退了一小步，手足无措地站在那里。

王楚钦也收回了手，神色恢复了惯常的沉稳，只是耳根处，似乎也染上了一层不易察觉的薄红。

·“继续训练。”

教练适时开口，打破了这暧昧又尴尬的气氛。

训练重新开始，但某个无形的屏障，似乎已经被彻底打破。

晚上，阮听舒翻来覆去睡不着。

白天那一幕反复在她脑海里回放。

他吃痛皱眉的样子，自己不管不顾冲上去抓住他手臂的冲动，他揉她头发时掌心的温度，还有自己那丢人的、在他掌心蹭了蹭的依赖……

她把脸埋进枕头里，发出无声的尖叫。

太羞耻了！

可是……

心底深处，却又有一丝隐秘的、压不住的甜。

她拿起手机，点开和王楚钦的聊天界面。

对话还停留在昨天他提醒她明天降温多加件衣服的消息上。她手指悬在屏幕上方，犹豫了很久，最终鼓起勇气，打字发送：

【你的手腕还疼吗？】

发送成功后，她立刻把手机塞到枕头底下，好像那是什么烫手山芋，心脏砰砰直跳。

没过多久，手机屏幕亮了起来。

王楚钦回复了，言简意赅，一如他本人：

【不疼。】

阮听舒看着那两个字，有点失落，又觉得理所当然。她正想着该怎么回，手机又震动了一下。

还是王楚钦发来的：

【早点休息。】

后面跟了一个句号，是他打字的习惯。

阮听舒看着那四个字和一个句号，刚刚那点小失落瞬间烟消云散。

她抱着手机，在床上滚了半圈，把脸埋在带着阳光味道的被子里，偷偷地笑了。

月光透过窗帘的缝隙洒进来，温柔地笼罩着少女怀春的心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