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天子【 十一】

甘泉宫政变，萧凌宸登位，改国号周，年号永明。

前朝废帝梁延被迫退位，新帝仁慈，留其命，为安抚民心，封顺安王，赐地苏州。

未央宫。

大祁前皇后苏文卿正气定神闲地在殿内下棋，等待了约半个时辰，才终于等来了萧凌宸。

随着一声皇上驾到，萧凌宸走进了未央宫。他穿着一身黑色金线绣龙玉绸龙袍，头戴天子十二旒冕冠，圆润饱满的龙珠缀成的帘子随他地走动微微抖动着，这帘子遮住了他的脸，却更让他显得高贵无比，杂着一股傲然天下的气势。

萧凌宸一出现空气凝聚着一股肃穆又威严的气氛，让人忍不住屏住了呼吸。

“陛下。”苏文卿起身，从容不迫地行了一礼。

萧凌宸看了看她，也许是多年的习惯，他说话已经自然而然地带上了一股坚毅，“你还是同以前一样唤我兄长吧。”

苏文卿低头，“陛下，礼不可废。”

“朕准许了，我不想当个孤家寡人。”

这次苏文卿点头，“是，兄长。”

萧凌宸又看了看这偌大的宫殿轻轻，叹息一声，说道:“他虽已不是皇帝，但你仍可以住在这未央宫。”

苏文卿摇头，“我乃前朝皇后，于情于理，这都不妥，兄长已经赐下了苏州，我还是随王爷一起走。”

萧凌宸酝酿了一会儿，说道:“苏州是你以前的家，我已让人把顺安王府收拾妥当，还有些珠宝也一并抬到了马车上……路上小心。”

苏文卿牵浅笑，“多谢兄长。”

“对了，兄长放心王爷么？苏文卿又问。

这次，萧凌宸沉默了，苏文卿接着说道:“斩草除根，这个道理，兄长应该比我更明白，虽说是为了堵住悠悠之口，不过前朝宗族犹存，兄长还是要多加谨慎。”

萧凌宸负手而立，“我自然知道，可这事过急反会乱了方寸，先等等。”

苏文卿点头，“是。”

“最多一年，未免夜长梦多，我会以最快的速度清理旧臣。”萧凌宸又说道:“只是废帝麻烦些，大，祁，建，国三百年，天下心声仍然有追捧梁氏皇族的存在。”

“况且他曾由我教导，我也了解他，他岂会善罢甘休，不过耐得住性子，暂时蛰伏罢了。”

“那便先交给我看着，我会多多注意他的动向……反正，也不是第一次了。”苏文卿垂下眸子，又抬起头，问道:“对了兄长，小妹怎么样了？”

萧凌宸面色微变，“还能如何，还是如当初一般，她也已十九了，你是该给她找个归宿，省得她一天到晚在我面前闹。”

苏文卿就这么看着他，“兄长，你难道真的看不出小妹对你的心意么？”

萧凌宸睫毛颤动了一下，苏文卿又继续道:“我同她一起长大，我了解她，她是真的很喜欢你，兄长如今权势在手，想要给她换个身份并不难……”

“够了！”萧凌宸皱眉，目光转移，“朕还有国事要处理，儿女情长的让人心烦，你去同她说，让她随你走也罢，若要留在宫里，那你就为她定下一桩亲，反正我是不会再管了。”

萧凌宸说完，便拂袖而去，苏文卿没有拦，直到他的背影缩成一个点，她才收回目光。

苏文卿轻轻地叹息一声，也离开了未央宫。

萧凌宸在御书房内待了约莫半刻钟，苏莞宁就闯了进来。

她已十九岁了，心性也收了不少，可遇到萧凌宸还是会忍不住暴发，就比如现在。

“萧凌宸，你要我和阿姐走？”苏莞宁一步步走近他，话里都带着颤音。

萧凌宸瞟了她一眼，惜字如金道:“恩。”

“我不走！”她脱口而出道。

萧凌宸总算抬头正视她，随后冷笑一声，“可以，你可以不走。”

苏莞宁一愣，心中燃起一丝希望，可萧凌宸随后的话又把她打入地狱。

“周尚书的嫡子刚及冠，和你正配……”

“萧凌宸！”苏莞宁含泪喊出他的名字，她眼中噙着泪，“你，你要把我嫁出去？”

萧凌宸已经不想和她再多话，苏莞宁气愤至极，抬手打翻了书桌上的折子，质问:“萧凌宸，你好狠的心，当初为了你的权势，你狠心把阿姐送入皇宫，如今你又想利用我拉拢朝臣是么？！”

“是又怎样？！”萧凌宸见她这般，脸也黑了，拍案而起，他的语气里带着上位者的决绝与霸道。

苏莞宁看着如今的萧凌宸，他已经是新皇，人也越来越薄凉了么？

苏莞宁委屈的泪水在眼眶里打转，良久，她才小声地问了一句，“萧凌宸，在你心里我到底算什么？是你成就宏图霸业的一个工具么？”

萧凌宸沉默了，他的久不言语让苏莞宁心里失落至极，强烈的不甘与愤怒在心间燃起。她的骄傲不容许她像萧凌宸妥协，她愤然地瞪了一眼萧凌宸，随后转身跑出了御书房。

这一切都被十三看在眼里，他已经习以为常，这些年二小姐的行为，摆明了就是对主子有意思。可主子哪里有时间关心这些事，他没有这个心思。

如今江山之主已经换了人当，新帝继位不足半年，这前朝废帝，自然只有被豢养的下场了。

废帝若有点脑子，就知道自己下半生天天和酒色歌舞相伴，还能享受一生；但若有任何野心念头，只有死路一条的下场！

即便废帝以后只能被豢养，但是萧凌宸依旧不放心，便从心腹神勇军中分一批队伍出来跟着苏文卿前往苏州。其中，十三授命跟随带队前往，必要时协助顺安王妃。

十三这次的任务除了监视和协助外，还有另一个任务就是护好苏文卿。

十三临走前，朝萧凌宸道:“皇上，二小姐才刚那般，这事要是让……顺安王妃知道了……”

十三懂得那位王妃，她一定回来全力劝阻。

萧凌宸精力有限，没时间管那些有的没的，他一挥手，“你且去告知顺安王妃，提醒她几句，朕没功夫理会这些。”

“是。”十三行礼退下了。

苏文卿是第二日清晨才得知的消息的，当她急匆匆赶到苏莞宁的住处时，她却闭门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