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天子【六】

“你那么护苏莞宁，是因为她是你嫡母唯一的女儿？”萧凌宸抬起头询问。

“我幼时体弱，是她护着我，救我，抚育我……我欠她一条命，所以在我有生之年，我会护小妹平安喜乐。”

“兄长，小妹其实本性不坏，只是太骄傲了，以前有做的不对的地方，还请兄长海涵，多多宽恕，文卿在此先谢过了。日后，还要劳烦兄长多多照顾她。”苏文卿说完又忽然说了这样一段话，让萧凌宸觉得有些奇怪。

萧凌宸皱眉，“听你这话的意思，你要去哪儿？”

苏文卿浅笑道:“兄长忘了，我前年已及笄，母亲为我定下了一桩亲事，是文卿同书院的陈公子。婚事就在三月后，所以……”

“所以就因为要走了，才敢和我说这些？”萧凌宸目光凌厉，“不怕我把这事告诉父亲？”

“那样他会更加疼惜我母亲，况且，我相信兄长不是那般恶毒之人。”苏文卿。

“……”

苏文卿起身，“兄长，汤快凉了，你还喝么？”

“不了。”萧凌宸转身就要回房，走了几步，他忽然回头，“我会护你小妹，在我能力范围之内，当是我欠你的恩情。”

“多谢兄长。”苏文卿行了一礼后，转身离开了倚竹轩。

苏莞宁变了不少，人不再像以前那般，这相府里没了她那活泼的笑声，还真少了一份亮色。

苏莞宁被苏母禁足五日后才算彻底放了出来，被放出来后的苏莞宁忽然转了性子，求着苏母就要拿药送去给萧凌宸。

苏母还纳闷，“你不是不喜欢你兄长么？怎么又要去看他了？”

苏莞宁拉着她撒娇，“哎呀母亲，我当然还是和以前一样不喜欢他，可是他救了姐姐，我不能忘恩负义，我们苏家的家教是这样的么？”

苏母白了她一眼，“亏你还知道苏家家教，以前我教你的时候也没见你这么听过，野丫头。”

“哎呀母亲，那我现在听了……那，您到底让不让我去？”

苏母细想了一番，“当然要去，怎么说你兄长也救了你和你阿姐，对了，你去的时候性子好些，可别又惹人家生气了！”

苏莞宁如小鸡啄米般点头，“好的母亲，我知道了！”

倚竹轩。

萧凌宸正在检查皇子功课，这是每日必要，他作为大祁最年轻的太傅，辅导皇子是他的本职工作。

萧凌宸兢兢业业地查阅，耳边忽然响起一声熟悉的女声，“萧凌宸！”

萧凌宸凝眉，抬起头一看，苏莞宁一身粉色襦裙，青丝绾起，娇俏可爱。她的身后还跟着两个丫鬟。

萧凌宸纳闷，这个疯丫头又想干什么？

还不待他说话，苏莞宁就先一步开口了，“萧凌宸，我阿娘让我给你送些药来，感谢你救了我……和阿姐……你的伤如何？”

萧凌宸一听如此，又低下头看书，只淡淡地说一句，“十三，收下。”

贴身侍卫十三赶紧上前，接过了侍女手中的药膏。可是出乎意料地，苏莞宁送了药也还没有走。

萧凌宸心里虽觉奇怪，可是他并不想询问，跟她多说一句，心里都来气。

待萧凌宸看完功课，批阅后，就收起准备进宫，他站起身还没走出门口就被苏莞宁挡住了。

萧凌宸皱眉，没说话，准备侧过她离开。苏莞宁哪里肯放过他，挡在他面前，他往左，她就往左，他往右，她就往右。

萧凌宸这次终于不耐烦了，掀了掀眼皮，问:“你又想做什么？”

苏莞宁也不知道自己想做什么，只是看到他出现，就下意识地不想让他离开。片刻后的沉默对峙后，苏莞宁终于开口:“你，你就没有什么要跟我说的么？”

也许连苏莞宁自己都没有察觉到，她声音里带有的期待。

面对她的反问，萧凌宸皱眉，冷着脸，“说什么？”

苏莞宁心情瞬间就低落起来了，她就那样呆在那儿，也不让萧凌宸离开。这一刻，他们的距离如此近，萧凌宸也由此看了她几眼。她已是豆蔻年华，之前看她，身材高挑玲珑，肤色白皙，整个人看起来似清晨晶莹的朝露。可这短短几天，她居然就瘦了一大圈，原本白皙的肤色现在看起来显得略憔悴。

无论再张扬跋扈，她也只是一个小姑娘，他已快及冠，不该把和她计较，也不该把时间浪费在她身上的。

萧凌宸思考片刻，说道:“那天在猎场，我不该放任你独自去东林，这是我的失职。”

萧凌宸觉得她应该是因为这个，因为她从不会觉得自己错了。

萧凌宸刚说完，苏莞宁就僵在那儿了，她觉得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怒火在心里燃烧。她说:“这又不是你的错，萧凌宸，你就是因为失职，因为这个才来找我的么？”

萧凌宸纳闷，但还是回答:“自然，不然你以为是什么？”

“呵。”苏莞宁笑了起来，她眉眼上挑，年轻的脸庞上带着一丝妩媚，说:“那可真是谢谢你了！”

萧凌宸明显察觉到气氛不太对，不想久留，“如果你没事就离开这里，我没工夫在会你。”

说着，他侧过她离开了。

苏莞宁不甘地努努嘴，心中气闷得紧，冲出门，撞了萧凌宸一下。那力道着实大，还是十三及时地扶住了萧凌宸。

萧凌宸心里也气了，“你这疯女人，又想干什么？！”

苏莞宁哼了一声，说了一句‘萧凌宸你就是个混蛋’后就跑出了倚竹轩。

“公子，您怎么样？”十三抱拳询问。

萧凌宸淡定地拍了拍自己的衣袖，淡淡地说道:“无碍，先入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