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女国【十九】

无心一直没有从紫宸殿出来，最后大门打开，传来的是宣魏苻入殿的传召。而萧长思则是下召回宫。

魏苻面上表情淡然，起身，随侍女入了紫宸殿。

萧无忧此刻正坐在龙椅上，手中提笔作画，魏苻见此，跪下行礼，“拜见陛下。”

萧无忧手一顿，抬眼，又放下笔，眼神示意侍女们都出去。大殿内静悄悄的，无萧无忧命，魏苻也不敢多言。

总的一句话。

她也不敢说，她也不敢问。

默了许久，萧无忧冷笑道:“怎么？因为今日之事，你就称了陛下，连朕这个母皇都不认了？”

魏苻心里吐槽，你还知道你是萧长音的母皇啊，我还以为你是她仇人呢。

即便如此，魏苻还是磕头恭敬道:“儿臣不敢。”

“起来吧。”萧无忧理了理袖子，也放松了语气，“晚照，其实今日之事，你心中也清楚，母皇也不想再提了。”

听到这一声晚照，魏苻忽然觉得鼻子酸酸的，心里有种想哭的冲动。她赶紧努力克制住这种莫名的情绪。

苍天为鉴，真不是她想哭！魏苻猜测，应该是这具身子的残魂流露出的情绪，她自小渴望萧无忧的关爱，可死了也没能见她一面，母亲的关爱的始终只有皇妹萧长思。

今日听到这一声晚照，却是忍不住想落泪。

三皇女萧长音，字晚照。

魏苻努力克制情绪，现在不是母女情深的时候，萧无忧面上宽和，可她已对萧长音算计了一回。防人之心不可无，魏苻不是萧长音，对于这样一个霸道的女帝，她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见魏苻迟迟不回话，萧无忧又叹了一声，“晚照啊，母皇知道你心中有怨，可你也要理解母皇作为一个母亲的心。长思单纯，容易被世俗表面所迷惑，你作为她的皇姐，更应开导帮助她。”

魏苻听了心里只想笑，那请你也理解一下其他女儿的心好吗？萧长思是女儿，其他皇女就不是了，这差别对待也太明显了！难道剩下的孩子都不是从你的肚子里出来的？

魏苻抬眼，眼中晶光点点，“母皇，儿臣不明，为何不愿让无心禅师……儿臣知道母皇向来疼爱四皇妹，那无心身份卑微，不得成为皇夫，纳作个侧君也是可以的，并不碍于什么，可为何要作这出戏……既冤了儿臣，又伤了四皇妹的心。”

萧无忧皱眉，“那无心和尚邪祟得紧，如此祸水，朕现在不帮思儿除了他，来日还不知道思儿会被他如何戏弄！”

“……”

萧无忧说着又看了魏苻一眼，接着道:“可你皇妹如今对他已几近痴迷，我若此时杀了他，又恐思儿追随他而去……长音，母皇现在给你一道旨意，你且先娶了这和尚，待个三五年思儿心思淡下后，你再下药送他上路，彻底绝了这祸害！”

“……”

“怎么？作为姐姐，你都不肯为你的妹妹做这点小事？”萧无忧皱眉，手钳住她的脸，让她直面自己，带着一种逼问的语气，“还是说你也爱上了那邪僧？！”

“……绝对没有！”魏苻赶紧抬手表态，“只是，那邪僧嫁给儿臣不出几年便暴毙了，这岂不是让旁人知晓儿臣有克夫之命？儿臣委屈啊。”

萧无忧放开她，语重心长道:“长音，也许你认为母皇偏心，可是母皇也没有办法……思儿，是母皇和他唯一的孩子，朕是不忍……罢了，你要恨便恨吧，反正百年之后，朕双眼一闭，也什么都带不走。但你们不要迁怒于她，这也是母皇唯一求你的。”

“儿臣不敢。”魏苻听了萧无忧的一袭话，心里忽然觉得心中的沉闷消散了一些，也许是萧长音也对萧无忧失望了，离开了，她也一样，什么都没有带走。

萧无忧又看向魏苻，忽然觉得面前的她很陌生，好像一个陌生人，她叹息道:“朕还要你做件事。”

“母皇请讲。”

萧无忧对上她的眼，“朕要你发誓，永远不许与思儿争夺皇位，永远当一个闲散王爷，永远不要回京，只允你在朕驾崩那天回宫外，你终生！都不能回来，不能带着那邪僧回来！”她眼中带着疯狂的偏执，“朕要你发誓，若你思儿相争，否则你将不得好死。”

魏苻心里嗤笑，面上淡漠地看了她一眼，随后跪下发了一个毒誓。

萧无忧看着她心里好像失去了什么，空落落的，她最后只轻轻说，“走吧，待思儿太女册封大典结束后，你便去封地吧。”

魏苻跪下，磕了一个头，“儿臣请求，把父君也带走。”

萧无忧默了一秒，“准了。”

“多谢母皇，儿臣告退。”魏苻没有在久留，她不是萧长音，对萧无忧这个名义上的母皇没有一丝留恋。转身走出了昏暗又压抑的大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