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以告家子,绕得青梅来】
天蒙蒙亮,然而早就没再下雨了,不知何时升起的月亮还挂在西界的天际。早有闻见山上不明动物的叫声。小曲习惯性早起。抱着石柱睡了一宿,人难免会受凉,顺然打个喷嚏。心中竟忘抱怨,她小心翼翼站起身子,可见一件衣服滑落在地,披在她身上的。怪人的?
......
弹几个脑门将两人吵了醒,收拾收拾两人压着罪犯打道回府。
“你...伤还好吧?”
“你的药挺实用。”
不经意间咧了咧嘴,恰似在为药被夸奖自豪,小曲往衣兜里一摸索,就是那瓶白瓷蓝底的药。
盯了瓶子一眼似笑非笑,悠地塞进王俊凯手里,一副的老好人样,“好人做到底,这瓶送你了,不用太感谢我。这个每天抹三四次一周后差不多能痊愈。”
依旧徒步,路过清泉,溪水潺潺。
见水中自身倒影。悲矣,脏了一身的衣衫,回去估计得洗上半会。回去?秦妈铁定是急死了。想到这小曲加快步子,不管脚下的泥泞不堪,能走便踩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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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的几天倒是挺安宁,风平浪静。
......
几日后。
这天晴空万里,从洛阳城远道而来的船桨终于停泊,穿着蓑衣的老翁正将缰绳系于港口的木头桩上。
船舱内走出主仆二人。
“小姐,这开封风景的确不错,不过当然没我们洛阳来的好。不知小姐会不会饮食方面不习惯,会不会水土不服啊。”
“丝羽你还真是唠唠,我还没说怕。快点走了,再不走找不到开封府天黑了怎么办?”
颜沁心地善良,待府中丫鬟丝羽更是如同姐妹,偶尔还会开起玩笑。
这可不,小丫鬟开始打趣主子,“小姐,瞧把你急的,是不是很想见到你的大表哥。”道时不忘朝颜沁挑秀眉,算是没见自己主子脸色暗沉下来。
“丝羽胡说什么呢,不准你乱说话。”
有的玩笑自然不能乱开,颜沁稍些的生气,一股脑儿将包袱丢给丝羽自己快步先走了。
“哎,小姐你等等我啊!糟了...”也没明白自己家小姐怎么就不开心了,丝羽自以为说的是正确的。看着颜沁走远,迈开大步跟随上去。
“小姐你别生气了,丝羽不该瞎说话的,我错了还不行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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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后可不能再说诸如此类的话,不然可不再原谅你咯。”
此时已将是傍晚。
挽着颜沁的手臂开始‘奉承’,“啊呀就知道小姐对我最好了,要是再说我打烂自己的嘴,小姐你看成不成?”丝羽这小丫鬟尽是吹捧又是唧唧歪歪的。惹地颜沁无奈叹气,走得微热用丝巾擦拭了额,也真是拿丝羽没了办法。“好啦别说了,瞧,前面是不是就是开封府了。”芊芊玉手指向前方使得她惊喜的地方。
两座石狮威严伫立在开封府大门前的两旁,而门口站立着两个捕快,表情严肃。见主仆二人走近,眉头一皱将其用刀鞘拦下,“二位姑娘有何事?如有冤情击鼓便是。这,不能随随便便地进。”
“捕头大人,我们不报官,我和小姐是来找人的。”捕头的冷眼冷言没有影响到丝羽的心情,憨着笑回答。
那捕头的脸色依旧无变化,冷着面又向二人发问:“...听口音不像是本地人吧。那么二位姑娘要找的是谁?”
“我们要找王...”
丝羽刚想道出名,殊不知有人...
“易烊千玺!我们找易烊千玺。”自颜沁脱口而出易烊千玺名字后,丝羽凝着眉看向她,伴随疑惑后为惊诧。
莫非小姐是怕不好意思才说的千玺少爷的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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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颜沁的到来,王俊凯倒并没有什么可惊讶的,心中自料到了是为何事千里迢迢赶来。自己老爷子将大寿,那是前些日子才忽然发觉的事情,为此事早困扰了几天。
颜沁向王俊凯悠悠道出了这件事,而王俊凯的反应却很是淡然,答案如她想的那样。王俊凯不愿回家。
“那既然大表哥你晓得姑父的大寿为什么还不肯回去?”颜沁轻吮一小口茶不解地看向对坐拧着眼眉不言的王俊凯。凭颜沁的聪慧,这理由也许能猜出几分,嘴里还说问出了话。
王老头子虽时常会骂上王俊凯几句不孝子,口口声声说着不用他回来了,要断绝父子关系。那只是他一直惦记着这个儿子,嘴上硬气而已。
沉寂了良久,王俊凯才启唇说话,“...沁沁,那个家,早已经不需要我了,现在大家都过的很好不是吗。倘若我现在回去了只会让大家尴尬,我爹也不一定会原谅我。两年多了,这毕竟一切都会变化的,我在这里同样生活得还算可以。”
王俊凯那双眸子太过于深邃,颜沁实在看不透猜不透他在想些什么,在他身上完全没有看到要回去的意思。
颜沁未继续说话,只轻叹口气,要让大表哥回去一事看样子委实不好办了。
离王老头大寿还有些时日,想罢也没那么急了,颜沁便故意岔开了话题,“大表哥,这么晚了...千玺,千玺去哪了?”从先前一踏入门就没见易烊千玺的身影,颜小姐的心情难免低落。
“他和几个兄弟出去勘察了,得明日才回来。沁沁,你和丝羽先前休息吧,赶过来怪累的。”站起身,王俊凯又略略驻足,淡淡然,“哦,房间我让张嫂带你们过去。”
“好,谢谢大表哥了。”
坐了几个时辰的船固然累了,早点歇息也好。颜沁嫣然笑,即听从王俊凯的安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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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天回去后,小曲受了风寒,额头滚烫,一连病了几日,好在是秦妈替她说话班主才肯让她回屋休息不干事。秦妈毕竟是元老,她说话还是管用。
只是让她好好休息几日这小厮偏要干活,一天不干事还真不让她习惯。秦妈怨她一番才肯躺床榻上。“给你休息不休息,竟然要死要活吵着干活,小心你的小命一命呜呼。不知福。”
小曲紧窝在床榻里思忖,眼皮子沉得很,却怎么也入不了眠。不知他伤势如何了。
...
而今大病初愈,纵然还有些昏昏沉沉,下床去干事表演都是她自己提的,免得遭其他人嫌弃及冷眼相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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帷幕间见微光幽冷,映着青衣在三尺红台来了又是回。幸亏红脂白粉刷没了脸上依旧的苍白,留给满座客的皆是一个角色。
一声一和咏故人,一颦一笑倾人城...
.......
今早颜沁起来,一找王俊凯几人都不在开封府,甚是无聊,便促着丝羽陪她去逛逛街市,恰巧路过此地,戏刚起。颜沁受母亲的影响爱听戏,听着台上的青衣,且被吸引了去。
丝羽哪拦的住,没眨两眼自己家小主早钻了人群里,拍手叫着好,差点找不到她。“小姐,你怎么跑这儿来了?”
“你看台上的唱的多好啊。”
颜沁惦着脚伸长了脖子,生怕是看不到似的。
终得明媚划开了烟波无垠,兰花指捻尽尘世喜乐悲欢。
曲终人未散去,颜沁台下拍着掌不休止。
丝羽颇感无奈揪着颜沁的衣袖示意她们该出去,这里人影嘈杂,要是被王俊凯知道会不会生气还说不定。
谁知颜沁跟中了邪一样追着下了台的青衣跑。如果可以,她也想学。
“小姐你去哪?”人流湍急冲散了她与颜沁。
...
“诶那个,麻烦你稍等一下。”
陌生的声音入了小曲的耳膜子,确实在唤她?小曲转身见颜沁满身欢喜是样儿,这位小姐皮肤水嫩地仿佛可沁得出水来。出于礼貌她发问:“小姐,有何事?”
走近她身。“哦,听姑娘戏唱的不错,我想请问下能不能教我?”
教人?受宠若惊的感觉在小曲身上油然而生,在心不失暗笑。“小姐,我只会唱,不会教人呐。”抱歉略带的尬尴回应颜沁。论起教人自然比不过她的师傅秦妈。
“啊?”听此有些小失落,后言却有一出,“没事儿。那能请你去唱吗?你也知道我出来不是很容易的。酬劳不会少的。”颜沁像是很期待听的回复。
小曲看了番她的衣着打扮,也对,大家闺秀都是这样子,前门不出后门不迈的,早习惯着把人请到家里来。
想着每次去别人家里表演可比在这里赚钱来得快,二话没说她便答应了,“也行,你家在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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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家...”此刻也只是寄住在开封,那么多人张罗去必定不太好,颜沁揉皱了眼眉略略的发愁,“我暂住在开封府的别院里。只要你一个人来就可以。”
“我?一个人?”小曲自个儿指着鼻尖发问,对于颜沁提出的要求她委实地惊讶了,自从她能出去表演开始就从未单独过。
“对,就你一个人。有什么不妥吗?”笑吟吟应。
“没,姑娘你要我什么时候去。”
“等会晚上可以吗?”
小曲顿了会,“晚上?哦,行。”这罢又开了一次的先河。
颜沁本想同着小曲多聊上几句,丝羽找来唤她赶紧回去,便放了她去。其实就连她们出来也没向王俊凯说,回去会不会惹的他不高兴。
不知千玺回来了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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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沁沁你去哪了?没有什么事的话最好不要乱跑。”
“闲得慌,我让丝羽陪我出去玩了,哦对了,等一下我请人过来表演...”同王俊凯的对话未毕,颜沁见着从边门进来的易烊千玺喜出望外。
而然来开封,颜沁她从来都是‘醉翁之意不在酒’罢了,而王俊凯只是酒。终归见到了心心念念的‘山水’,搁下那沏茶兴冲冲着走过去。
一个月前易烊千玺因事回过一趟家,颜沁拼了命地劝不要再回开封府了,让远在开封的大表哥也回来。在刀剑上混饭吃她怎不会害怕。
既然劝不了易烊千玺,当颜沁提出要随着一同去时,易烊千玺更是不会同意。易烊千玺去后,颜沁可是时时刻刻惦记着,然而越想愈是的害怕了。但目今,有了好的理由留在了他的身边,又有机会劝服大表哥回故里,乃是一举两得的好事。
“听小凯说你从洛阳过来了,我也加快了进度赶过来。没想到你还是来了。”
见小两口叙旧,两人含情脉脉凝着对方,王俊凯待着略微的尴尬,干咳嗽声摆摆手示意自己打扰了二位,随后识相地出去了。
今夕暮色迟,小曲按着颜沁指的时间来到开封府的别院,只是别院罢了也搞得如此严肃。庭院似深深,好在颜沁出来接,弄不好可真不知该怎么走。
难得今晚不出去巡查,有了兴致,王俊凯、易烊千玺等三两人在后院下棋。王俊凯忽地错愕,手留在空中,令易烊千玺不解,抬眸见他原来是看向别处。跟随他的视线,却见得颜沁挽着小曲,朝他莞尔而笑。易烊千玺便知王俊凯惊愕其中的缘由了。
小曲走近棋盘前哈腰盯着棋子笑着道:“各位捕头真有雅兴...没想到又见面了。”
“野人你怎么在这?”
“当然是颜小姐请来的啊。”
称谓她野人的也只有王俊凯,固然知道今晚颜沁有请人来唱戏,却不知人是小曲。
“沁沁,你怎么没说你要请的人是她?她耍杂技的还会唱戏?”语气像极了怪罪于她。在王俊凯印象中小曲嚣张跋扈,蛮横得很,完全不见得她还会那些偏向雅致的,只局限于那个框架之中。
听此言,多像是在讽刺,按脾气小曲怎会不恼,一见面就吵嘴,还是改不了这个习性。
“甭瞧不起人,我没那兴致睬你。颜小姐,你带我去换衣服吧。”
盘铃响,齿唇起,声声忆昔。
因在家中,且独自一人,小曲并未粉饰脸面,戴了头饰穿着戏服便开口唱了。
遮脸凝目,三双明眸映入,转眼重叠归一双瞳剪水。宽敞舞台、三尺红台、露天街市,那的,从来都只是一个人。
小曲在王俊凯心中的最初形象开始逐渐模糊,从此如同笼罩在水面上那层薄雾轻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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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表哥,你把小曲姑娘送回去吧,一个姑娘家独自一人回去怕是有危险了。”
纵然小曲的再三推辞,可颜沁的那一番的好心成功‘说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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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是夜雨恣肆,好在出门看天气不甚好,小曲准备了伞可以稍稍遮雨,想想现在将开始入梅了。大概是这阴雨的天气,尚存的喜悦减消,她一路未语,王俊凯亦是一样。
半响,可能习惯了她的吵闹,这般的安静令王俊凯真有些不适应,瞥视眼走在前头的小曲,蓦地问:“还敢问舞女、戏子、耍杂技的,到底哪个是你?还没见得多重人格。”言语中多了份怨,怨的源头不得而知。
这是哪门子的问题?小曲脸色即刻黯澹,止步启唇言,“她们都不是我,因为我不喜欢她们...现在我在这。你是捕快,一个外人,这个圈子你岂会懂?我并不知道王捕头你在生气什么。”
王俊凯就连自己都会觉得这个问题来的太奇怪。未等他言,小曲又启唇。
“我们戏班子出身的人只能演什么像什么,那样的风情百度是演不尽的。而真正的自己在哪里呢?灵魂是该归于何处...”是啊,她不是什么,而只能是别人想要她什么样就是什么。“或许你觉得我悲观,亦或消极。但其实我只是在阐述一个事实,也不是在博取他人同情。”
这并不像是她能说出口的话,用着如此冷清的语气。然而也只是王俊凯的以为。‘大道理’她永远不会讲?确实是王俊凯小瞧了她。听了她的话,王俊凯不晓得是多了份敬佩还是小曲所谓的同情。
方才,她问他为何气,自己也不曾知晓。王俊凯发现越来越参不透她了,本以为她就只是存在他框架之中的,也对,对她的了解能有几分?那显明只是自己太过地武断去判断一个人。
在王俊凯留原地漠然之余,小曲早早走在前头,顺道儿说。“长腿怪,你不必送那么远,我也快到了。雨越下越大你还是快回去吧。”挥了挥衣袖,宛若抛低了现实给予的痛苦。
今夜,算是第一次与人交心,这些未曾和他人说起。
发觉她当真是每天一个样,似是有几个分身的存在。睹著小曲的背影王俊凯恍惚了一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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