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总是叫他甜心。
然后他就会笑，不紧不慢地走到我的身边，皮鞋敲打木质地板发出“哒哒”的声音，人们都说这是地狱里的恶魔接下来要开始审判，我却觉得这一形容可爱。
他会挑起我滑落到肩头的碎发，在发梢处落下一吻。有时是脸颊，有时是眼睛。
“甜心，你才是我的甜心。”
我看不见。
他会握着我的手去描绘他的轮廓，从眉毛开始，再到眼睛......最后是嘴巴。
那湿热温软的触感是舌头——他总是这样，每每到最后总是耍着小心思故意伸出他的舌头舔䟡着我的指尖。
酥酥麻麻的感觉从指尖传递到大脑，我下意识想要抽离。他明白我的意图，便会紧紧攥住，当我这个意图消失后他又会放轻力度，我逃不开。
他知道我不会生气，说几句讨厌的话又在脸上留下湿漉漉的吻。
至于我为什么会喊他甜心，他问过我。我当时的回答是——因为他的声音甜甜的，言行举止都能让我的心头冒泡泡。
实际上才是不是呢。
高贵、优雅、粉红色，以及甜甜的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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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甜心我们以前是不是见过？”
“你在说些什么呢。”
我感觉他在向我靠近，自从眼睛看不见后我的其他器官变得敏感。他呼出热气打在我的脖子上，及缕发丝蹭过我的脸颊，他帮我盖好被子。
“啪嗒”他熄灭了台灯“晚安，亲爱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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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贵、优雅、粉红色，以及甜甜的笑。
我是见过他的模样的，在我还能看见的时候。
隔着一条长长的走廊，尽头站着的是他。白炽灯打在他粉红色的发顶上，左手握着的手枪也是粉色的，上面还贴着hello kitty的贴纸。
他突然笑了，嘴角勾起诡异的弧度，偏头直直地和我对上了视线。
我看见了血，他手上的血，满地的血，躺着的，是我的家人。
他是一名杀/手。
Kitty Gan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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打开房门扑面而来的是浓烈的血腥味，我想起了那个夜晚，暗红色的血迹大片大片地落在雪白的地毯上形成强烈的对比，倒在地上的人眼睛瞪大，额头上顶着一个黑漆漆的洞。
“智旻？你受伤了？”
我按下了开关，回应我的先是玻璃杯破碎的声音，紧接着他站了起来，走到我身边的过程中不知道撞倒了什么东西，血腥味更重了。
他握住了我放在开关上没有松开的那只手，我感觉到了他的颤抖以及他手心的汗。
“没事，你先出去吧，早点休息。”
“上帝会保佑你吗？”
我抬起头，虽然我的眼前是灰蒙蒙的一片。
这次我没有听他的话，轻而易举地抽出我的手，在他惊讶之时准确地碰到了他的伤口：“Kitty Gang。”
话说出口后他慌乱了，空气中剩下他沉重的喘息声，五秒，只需要五秒。
“你早就知道了？”
“嗯。”
“我......”
“你先和我去医院。”
我转身离开，去客厅摸索座机。
期间我们谁都没有开口说一句话，我想，我们之间从来都不是平衡的，依靠着一些隐瞒才将我们的关系支撑住，如今我亲手撕下了它，这层关系开始破裂。
我不知道今天过后迎来我们的会是什么结果，他会不会也杀了我？
可是我不想他死。
我的甜心，要好好活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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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姐，这边需要你为病人填一下......”
“抱歉先生，我看不见。”
“哦...！失礼了小姐。”
“没关系。”
耳边是点滴一滴一滴落下的声音，我想他现在已经睡着了，在和医生确认他的身体并无大碍之后我起身，膝盖直直地撞到柜角上，欲喊出口的痛又被我强行咽进肚子里，出门太急，我忘了带上我的盲杖。
“你是要离开我吗。”
我不知道他是什么时候醒的，或者他根本就没睡。他的声音嘶哑，语气中带上了几分悲伤，这是从未有过的，就好像他现在是一朵枯萎的即将被人抛弃的玫瑰。
“我想你现在应该需要喝水，可是我好像帮不了你。”
离开他？
我没想过这个问题，可是我留着又能帮他什么？眼盲是后天的，我忘记了是什么原因，只记得是有一天醒来世界就变成了一片黑暗。
刚开始的确不习惯，心情也是慌乱的，磕磕绊绊数不清撞掉多少个物品，又摔了多少跤。身上有着深浅不一的伤口，医院变成了我最常去的地方。
和他是在医院旁边的马路相遇的，他当时差点撞到我。
“这就是你给我的答案吗？”
我的手突然被他握住，急促地呼吸在我耳边响起。会不会牵扯到他的伤口？这是我脑海里的第一个想法。此时此刻他会是什么样的表情？
我伸手放在他的手背上，像安抚小猫一样一下又一下笨拙地抚摸他。
“甜心，你会杀了我吗？”
问出了我从发现他的身份以来后一直想问的问题，我忽的松了口气，像是搁浅在沙滩上的小鱼终于被人捡起放回了海里。
其实这个答案已经没有那么重要了。
“你为什么会这样想？”
“我不会的，因为我爱你。”
他捧起我的脸，好像在看我的眼睛，嘴里一遍又一遍地说着“我爱你”这三个字。掌心的温度源源不断地传向我的脸颊，他低头在我嘴角边落下一吻，轻柔的，如同鹅毛拂过。
好像还不够，他的嘴唇离开了我的脸颊，只是几秒的停顿又再一次地贴过来，这次是不同的位置。
耳边是我们两交缠在一起的心跳声，他一次比一次深入，单纯幼稚地想用亲吻来证明着他汹涌澎湃的爱意。
“你不要离开我......”
“不告诉你是因为我害怕，怕你离开我。”
眼泪从他的眼角滑下，滴落在我的手背上，我靠在他的怀里，胸口剧烈起伏着喘着气。他蹭着我的颈窝没再说话，我想他现在眼眶一定是红红的，鼻头也是。
“你的伤口......”
“没事。”
“那疼不疼。”
“疼，特别疼。”
“伤口疼，心脏更疼。”
“......别人知不知道你还有这幅模样”
“我只让你知道。”
所以我们最后到底是谁离不开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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