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嗒嗒嗒。”
是雨水落在屋檐上的声音。
“嘎吱。”
门外吹来一阵冷风,带着雨水的湿气和一股浓重的血腥味。
桌子上的缝纫机停止了劳作,女人回头看着归来的人,微笑道:“回来啦。”
她走过去牵着孩子的手,嘴里念叨着:“我做了饭,待会给你热热。”
女人让孩子坐在位子上,便去了厨房。在这过程中,她始终保持着微笑,对孩子身上的伤视而不见。
等到饭餐上桌后,女人夹了一颗丸子放在孩子的碗里,满眼期待。
孩子盯着已经搜掉的丸子沉默着,过了一会儿才拿着筷子伸向碗里的丸子。只是,他的手上满是冻疮,一个没夹稳,丸子便掉了,在桌子上留下了一道长长的污渍。
完了。
孩子在心里默念着。
他放下筷子,抬头看着自己的母亲。
果然,女人嘴角的笑容一下子阴沉了下去。她猛然扑向了孩子,拿起一旁的扫把死命地打去,嘴里咒骂着:“你简直和你那个爹一模一样,一样的令人厌恶。”
发泄了一通后,女人原本凶神恶煞的脸上浮现出了茫然的神色,她低头看着趴在地上握紧拳头的人,颤抖着把他抱在怀里。
女人的声音压抑着哭腔:“对不起,安安……妈妈,妈妈不是故意的,妈妈只是……”
只是无法控制自己。
只是一瞬,女人放开了孩子,她又坐回了自己之前坐着的位置,缝纫机“咯吱咯吱”地响着,歌唱着冰冷的曲调。
墨子安其实从很小的时候便知道,自己的母亲在很早的时候便病了。
她经常会在半夜惊醒,经常会说一些听不懂的梦话,经常会做一些意想不到的事情。
比如这个月,她又开始发病了。
有一次深夜,当孩子被一阵冷意惊醒的时候,他发现一个人坐在他的床头。孩子很害怕,他闭紧眼睛不敢动,但嘴里还是在不经意间发出了呜咽声。
终于,他忍不住了,却猛然被吓到。
原本只是坐在床边的的不知从何时居然躺在了他的身侧,那张熟悉的面孔此时给人一种陌生感,让人心底发寒。
“妈……妈妈?”他轻声唤道。
女人紧紧盯住他,嘴角勾起一个诡异的笑,让人不禁毛骨悚然。
接下来几天,墨子安发现母亲经常出去,每次回来都会带回许多东西。
接着,他常常会在卧室里听到母亲的念叨声,那种压抑的绝望的声音让他浑身冰冷。
直到那一天,一对姐妹来到了他们的住处,母亲没有犹豫便让她们进去了。她们似乎谈了很长时间,长到墨子安不知道她们是何时回去的便睡着了。
但在那天后,女人的身体便逐渐消瘦了,再加上墨凌不时地骚扰威胁,她的精神也逐渐变得不太正常,总是说一些胡话。有时她甚至会动手打他,但每次清醒后又总会抱着他低声呜咽。
……
最后,女人死掉了,她临走的那一天其实很安静。
“安安啊,好好活下去。”
这是女人最后的遗言。
其实当时她似乎还说了些什么,但墨子安已经记不清了。
他只记得当时女人的眼神温柔极了,可是当时的他心底却不再有波澜了。
小小的孩子站在女人身旁,静默地站立着。
他听着窗外的雨声,风声和雷鸣声,嘴角勾起一丝古怪的笑意。
她死了。
他连唯一的亲人都没有了。
这个世界,彻底没有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