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万众瞩目的仙侠大会上,不断呈现着精彩激烈的比试,然而何田玉的同门师弟——甄厉害,却暗中下毒,致使何田玉身负重伤,功力尽失,数日都卧床不起。
当他再次苏醒时,第一个到来的人,居然是甄厉害。对方收起了平常那副无可挑剔的面具般的笑容,任由眼神中狂烈燃起嫉恨的情绪,毫无掩饰。
“为什么?”不知僵持了多长时间,何田玉才缓缓开口,好像是在朝对方发问,又好像不只是朝对方发问。
“这句话,倒是应该由我来问你。强大的法力,首席弟子的地位,掌门的器重,师妹的爱慕……这一切最好的东西都是你的,为什么?凭什么?”甄厉害的语气里,再也找不出半分的恭敬和谦逊,从齿间迸出的每个字,都带有坚硬而锐利的棱角,直直地割破心头。
“师兄,你就好好休养,昆仑派的事务,今后不劳你费心了。”甄厉害在离开前,又回过头,冷冷抛下这句话。
门被摔上的巨响,惊动了枝头栖息的几只鸟儿,不住地啼叫着,在夜幕里扑翅飞远。
何田玉沉默地倚在枕上,朝窗外望去,很快,外面便不再有响动。
他的世界,也重归于一片无声无息。
那段时日,笼罩在昆仑派的压抑气氛挥之不去,而何田玉的屋门,仍然长日紧闭着,不去理会外面众人的那些意味深长的眼神和窃窃私语间的隐秘揣测。
就连前去探望的撒扫地,得到的也只是一句平静得听不出任何情绪的回绝。
门里,门外,同时响起的轻声叹息,很快就悄然散去。
半晌,何田玉才从屋里走出来,眼前的地面上,搁着一坛桃花酒。
他怔了下,恍惚想起,现在又是桃花盛开的季节。
低头的瞬间,有温热的泪意覆上眼眸,心头浮现的,是比酒更馥郁的花香,比酒更醇厚的回忆。
不远处,一直没有离开的撒扫地,将此刻的情景都看在眼里——何田玉那身飘动的白色轻纱衬得他越发消瘦,垂散下的长发如浓墨泼洒,气质中多了几分冷寂与疏离,显得有些陌生。
夜幕下,流转的月光落了满身,他像极了月光,而月光也像他一样。
撒扫地的心底,忽然浮上一个念头,希望世间的喧嚣纷扰,将他们遗忘在这里,遗忘在此时此夜的月下。
何田玉不曾料到,自己被改写后的人生,还在朝着失控的方向继续发展。
随着身体出现严重的异状,他才从掌门处得知,自己体内被封印着魔教乌皇的元神——由无瑕灵玉转世而生的何田玉,体质特殊,不易受到魔物的侵蚀。然而,在他受伤之后,身体条件已经越来越难以抵挡体内元神的力量。
“乌皇若卷土重来,必定引发仙魔大战,三界生灵涂炭。”
“要想将乌皇元神彻底销毁,只有将无瑕灵玉置于三昧真火中焚烧,方可永绝后患。”
何田玉莫名感到了一种释然与解脱——或许,这已经是他最大的价值,最好的归宿。
在三昧真火之间,何田玉最终化为了灵玉的形态,闪现出灼灼光辉,随后,它被供奉在昆仑派的祠堂里,华丽,高贵,却冰凉得没有温度。
从此,那白衣少年的身影再也无迹可寻。
每年的花期,撒扫地总会在桃林深处,吹起玉箫,流连忘归。
这是他们曾一起走过的地方,这是他们曾一起看过的景色。
“以后,你就留在昆仑山,留在我身边吧。”
“虽然我不懂天上的星象预示着什么,但我希望,它和我们表面看到的一样美好。”
“后山的桃花开得最好,很适合酿酒。”
“刚才吹的那首曲子,还没有别人听过,你是第一个。”
“我想,相比起强大的能力,更难得的,是一世平安喜乐。”
……
桃花依旧,人难成双,千载只如梦一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