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了逐烟楼,花城便放开了谢怜,谢怜气愤地拍拍身上的衣服,十分气闷。
合着都欺负他文弱不武,整天把自个儿扯来扯去的,谢怜觉得,如此颇损丞相的威严。
虽是气愤,可脸上也只能端着面不改色的镇定,况且当下的情况可不是考虑这个的时候。
看着身旁的花城,谢怜想着现在跑也又会被扯回来,只好随着他的步子并肩而行。
裴茗也真是的,就腻死在温柔乡吧!八年挚友就这么丢给别人了!还有明月,没跟出来,不然早就可以回去府里,处理公务。而且也要着手去查一查君吾口中的妄图造反之人,还有那个刑部尚书戚容,与自己没什么交情,除了朝堂之上,也鲜少见面,也得查一查。皇上现在应该回宫了吧……
谢怜想得正入神,走着走着,突然撞上了一个柔软的东西,抬头才发现是花城。他张开双臂,挡在前方,脸上的神色不悦。
“丞相在想什么?”
谢怜揉揉头,道:“抱歉,失礼了!刚才想事情想得入神,没注意到公子。”
花城弯下腰靠近了谢怜,轻挑眉眼,嘴角带笑,神色玩味。眼看着两人距离越来越近,谢怜咳嗽了两声,开口道:“公子要带本官去哪?”
花城起身,拉起了谢怜的一只手,莞尔道:“吃饭!”
于是,谢怜便被带到了一个生意红火又十分气派的酒楼。
正值晌午,酒楼的一二层楼座无虚席,十分热闹。
二人进了酒楼,店内的两三个小二忙得不可开交,一位风姿卓越的妇人迎了上来,想必她就是老板娘。只见花城和老板娘互相点了点头,老板娘就伸手示意,引他们到楼上的雅间。
房间简朴雅致,少了楼下的油烟味,也无嘈杂的喧闹声。
不消片刻,小二敲了房门,一盘盘五香十色的佳肴摆上桌来。
饭菜的香味充盈着整个房间,谢怜摸了摸肚子,起床到现在都未进食,是有些饿了。他坐得端端正正,对面那人还未动筷,谢怜也不好意思吃。
花城抬眼盯着谢怜,伸手示意道:“丞相不必客气,饿了就开吃吧!”
谢怜不好意思地摸摸鼻子,“谢谢公子,那我便不客气了。”
谢怜拿起碗筷吃了起来,虽是饥饿,却无失礼之处,吃相儒雅,不紧不慢,也不拘束,吃得十分认真。
吃着吃着,谢怜似乎是想起什么,抬眸看向了对面的花城,却发现那人根本就没在动筷,直盯着他。
花城莞尔:“我知道丞相一定有问题问我,但等你吃完再讲。”
谢怜点点头,低头扒了两口饭,吞咽下去后,整整齐齐地把碗筷放好。他道:“本官不是饿死鬼,我吃饱了。”
花城道:“好,那丞相有何问题请问吧,一一解答。”
谢怜道:“多谢花公子,那本官……”
“等会!”
“有何不妥吗?”
花城站了起来,走到谢怜身边,低下头来,谢怜看着他明亮的眼眸,感到一种无形的压力。只听花城道:“丞相总是公子公子的叫我,我觉得极为不妥!请唤我三郎吧!”
谢怜自觉地与花城拉开距离,他转过脸,表情严肃,“恕本官拒绝!”
花城又靠近了几分,“那我叫你哥哥如何不可?我看着总是比丞相年轻许多。”
“恕本官拒绝!”
花城看着他十分不情愿的样子,眸子一黯,回到了原来的座位,他道:“算了,不叫就不叫,总有一天你会愿意的。丞相请问吧!”
谢怜眼神犀利,他道:“你到底是谁?”
花城无所谓的耸肩,他淡淡道:“我是花城,还能是谁?若是丞相不介意,我也可以是丞相的……”
谢怜眉头一皱,“公子!请不要开玩笑。”
“那好,如你所见,我是夜袭的花三娘,也是那个花魁逐烟,更是逐烟楼和该酒楼的主人。实不相瞒,京城大大小小的店铺,一半以上都是我开的。总的来说,我是个商人。”
“那你为什么扮成花魁和花三娘?”
“逐烟嘛,扮着好玩,花三娘,为了逗你。”
谢怜听了也不恼怒,此人绝没有如此简单。
“逐烟楼,是不是为了联络消息?”
“是又如何?”
“那公子是否有与朝中大臣往来?”
“他们来寻乐,与我何干!我是个商人,我只做生意。”
谢怜眸光一闪,眼神凌厉,他道:“卖消息,替人办事不也是桩好生意?”
“聪明!但消息我只卖你。”
“本官不屑此种勾当!”
花城勾唇一笑,他道:“丞相,天下太平太久了,乱世将启了,造反之人何处寻呢?我知道丞相希望国泰民安,而我,可以护你平安,助你擒贼。”
谢怜闻言一怔,此人何以如此笃定?如此大言不惭!
眼前人一身红衣,眼神坚定,犹如燃起的战火,听闻他道:“谢怜,你可以不信我,但我说到做到!现在,换我问你一事,你说已有妻室,是真的吗?”
花城的喉结滚动,不停地吞咽口水,他害怕谢怜口中的答案。
谢怜看着眼前人,自己的名字从花城的口中念出,竟是如此的好听,他不识眼前少年郎,他不知此人为何许此大诺,他更不明白此人为何如此纠结于他是否娶妻。
谢怜怔了许久,他道:“我们以前见过吗?”
“告诉我答案!”
时间又静止了许久,谢怜的声音在房间里响起,他道:“我尚未娶妻,可心里已认了一人。那是邻居家的一个姑娘,生得美丽端庄,又对我极好,我心里已认她为我妻。”
“好!反正没过门,还有机会。丞相,我以后想跟着你。不准拒绝,反正你拒绝我也会偷偷跟着。”
听花城说这话时,谢怜觉得他的样子稚气得像个孩子。他点了点头,算是同意了,多一个人多一双筷子,丞相府还养不起一个少年吗?
皎洁的月光透过逐烟楼的窗户,裴茗醒来,头痛欲裂,房间里空空的,只有他一人。他起来倒了一杯茶,喝下醒醒酒,喝酒误事,谢怜又该念叨他了。裴茗晃了晃脑袋,清醒些许,他这才看清窗沿停了一只飞鸽。
裴茗走过去,摸了摸乖巧的飞鸽,取下信纸,上面写了一行字:战事起,将军速归。
这下,裴茗的酒彻底醒了。他赶紧下楼,向老鸨要了一匹快马,赶回了丞相府,只是谢怜不在,应该是进宫去了。裴茗只好抓起书桌上的笔墨,草草写了几句话,便骑上快马,连夜赶往边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