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三章

看着眼前男人下巴的胡渣，脸上深深的疲惫，还有迷茫的眼神，穆溪只感觉所有的情感都在喉头翻滚着，却无力的说不出话来。

他看着两个人厮磨在一起，仰头向天狠狠叹了口气，满脸颓然之色的跌坐在一边。

苏茶...到底还是选了他。

爱他到...连生命都不顾了吗...

穆溪第一次感觉到挫败感，伴随的还有刻骨的心痛。

你在冲上去的那一刻，想了些什么?

如果在那就是生命的最后一瞬间，你会...坚持爱他吗?

没有回答。

救护车来了，红蓝相间的灯光闪烁，医生的指挥，救护人员抬着的白色担架，把世界分割成一片一片的玻璃块，反射着刺眼白光。

有人扯着简桑做笔录，他却满脸迷茫的只顾着向苏茶那边靠着。

不能离开他，不能让他一个人。

要看着他，守着他。

他害怕离开，就见不到最后一面了。

一秒也不行。

他坐在救护车里，死死抓着苏茶无力垂落的手，贴向自己的脸颊。

人类是如此弱小，弱小到守护不了任何东西。

除了哭泣，什么也做不到。

他只能对着苏茶毫无生气的脸庞不停的喃喃着他自己无法保证的事。

“你一定不能睡...不...应该好好睡个觉...不不不...不管怎样，你都给我撑住...我们还要回家的，就那个种茶的家...你想它吗?我们还要去公园，我给你买气球，买棉花糖，当你的模特....”

他呜咽一声，彻底说不出话来。只能把头狠狠贴在惨白被单上。

“你一定...不要离开我啊...”

苏茶进急救室的时候，简桑一度想跟进去。但医生的再三阻拦还是使他放弃了这样渺小的坚持。

去了也只会添乱而已。

夜晚的风透过窗吹进来，把整条长廊渲染的寂寥。

简桑坐在铁质长椅上，看着红色的手术中发呆。

不是他无法思考了，而是强迫自己当一个单细胞生物。

不去想。

不敢去想。

只要脑海里一回放当时的场景，心里便充满着无法抑制的恐惧。

苏茶...苏茶...苏茶...

穆溪不知什么时候来了医院，坐在了简桑的左边。

隔着一个座位。

两人本该是暴怒，但在这个时候也只剩下了死寂。

就这样，耗着，等着...等自己想要的答案，等自己不想听到的结果。

只有等待。

不知过了多久。

“叮——”灯熄了，主刀医生脱下了口罩走出来。

穆溪迎了上去，简桑却没有动。

他怕，怕这毫无情感的时间告诉他苏茶不在了的噩耗。

他宁愿不听，却控制不住声音的穿透力。

“手术很成功，病人已经脱离生命危险了。”医生的话让两个人有种劫后余生的幸福感。

是，幸福。

“你们该感谢上天给了病人极其特殊的体质，他的心脏长在右边，这才让他避免了致死的伤势。”

简桑愣住了，随后眼泪一滴一滴的向上涌。

挤满整个眼眶。

记忆中，他在凌辱了苏茶之后，用力戳着苏茶的左胸，吐出的是比刀子更伤人的话。

“口口声声说着喜欢，也不过还是个胆小鬼而已。连这样的纹身也不敢纹在左边。”

“你是不是怕死啊?”

苏茶当时回答“对啊，我怕的不得了啊。”

他是真的害怕死亡的，不论是谁都对这件事有着灵魂深处的恐惧。但苏茶也同时向他证明，除了他的厌恶，他什么都不怕。

包括失去生命这件事。

苏茶把他放在了灵魂深处。

最贴近心脏的位置，最接近生命的位置。

我将你放在我的身体里，融进我的每一寸神经。

我时时刻刻想念着你，每一次的心跳都冲击着对你的爱。

我在每个清晨想着你的身影，在每个深夜念着你的名字。

你能听见我的声音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