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魂的样子

“你怎么知道一定有灵魂？”老人依旧眯着眼睛看着我，脸上松树皮似的肌肤纹理间却流露出痴迷的神色，我猜他一定相信自己心中的答案，只是想得到我的确认，好让他更加安心。

“因为我亲眼看到过。”我淡淡地说：“这是实话。”

我的确看过灵魂，虽然那仅仅是一道淡淡的白烟，可是我能闻出她如兰花般的气息，而且还能依稀辨认出她之前的容颜。。

“这么说灵魂很美了？”老人的眼角闪着亮光：“那么会是什么样子呢？死去时候的样子吗？”

“不。”我的思绪一下就飘回了两年前的秋天：“是她最美丽时的那个样子。。”

“看来我的选择是对的。”老人乐呵呵地笑着：“那就这样吧，我决定了，把我所有的东西都卖给你，除了我的灵魂。。这样她以后才能找得到我。。”

“那你的钱要给谁？”我淡淡地说：“或者有人来接你吗？要知道契约签订之后你就是个瞎子，而且无法动弹，或许你还会改变主意，这个我得先弄清楚。”

“这些我都安排好了。”老人松树皮似的脸上露出了欣慰的神色，他目视前方平静地说：“等你到了我下车的地方你就知道了，现在我已经准备好了。。”

“好吧。”我看了一眼倒车镜，慢慢把车停在路边，又关掉了讨厌的雨刮器，扭头看着身边的老人默默地叹了口气。

“我给你五十万，然后你的双手双脚，双眼和你的肝和两个肾，以及一颗心就是我的了。”我淡淡地说：“如果同意你就点头，契约即刻生效，不过你现在回头还来的及，一旦点头了你基本上就已经死了，你有一分钟时间考虑，如果你没有点头我就当你放弃了，开始计时。”

“小伙子，我今年已经七十六岁了。”老人笑眯眯地说：“我已经活得很累了，不过我相信自己并没有白走这一遭。”

“我也相信。”我淡淡地说：“还有五十二秒。”

“你知道吗。。”老人幽幽地叹了口气：“其实我不该把她一个人扔下自己先走的，只能说是我太自私了。”

“或许是吧。”我淡淡地说：“还有四十秒。”

“小伙子，你告诉我。”老人忽然目光如炬地盯着我：“你为什么要把自己的心卖掉？还有，没有心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

“还有二十八秒。”我冷冷地说：“如果你点头了就知道是什么感觉了。”

“好吧。。”老人拍了拍我的肩膀淡淡地笑着：“记得你答应过我的，拜托了。”

“放心。”我才说完老人就点了点头，瞬间他的胳膊就耷拉在我的手刹上，就像一段腐朽的烂木头，可是他依旧在说话，因为他还有大脑和嘴巴：“我能看见我自己的灵魂吗。。在没有眼睛的情况下。。”

“可以。”我默默叹了口气，因为我知道我在撒谎，毕竟我并不知道正确的答案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