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路夜霖

朱正廷只看着这女人脸上淡淡的殷红之色,就不禁轻轻勾了唇角,他知道她在想什么,羞怯什么,他也知道这种事情,总归是跑不了的,但是不是现在。

新婚之夜,起码不会在疲惫的现在。

他抬手捏了捏鼻梁,只随口说道一句,

朱正廷“我昨天一晚没有睡好。”

惠茜心中忽然就有感动涌上来,他知道自己在想什么,他这句话,也只不过是让自己不要紧张罢了。

这是第一次惠茜主动牵朱正廷的手。

他永远都记得惠茜手掌的温暖,就如同她脸上的笑容一般,像是一阵和煦的风。

朱正廷的确是累了,他躺到床上去之后没有多久,就沉沉地睡了过去,呼吸绵软悠长,眼睛闭着,睫毛长长地覆下来,眉眼间都是惫色。

这是惠茜第一次和一个男人这样躺在一张床上,这是朱正廷的床,被子是干干净净的味道,柔软地搭在他的身上,空调的冷气无声地朝外头送着。

惠茜睡不着,静静地这么近距离地打量着朱正廷,高挺的鼻梁轮廓分明的脸,淡色的嘴唇薄薄的,他闭上眼之后,更加可以清楚地看到他的眼线其实是很长的,眉骨也高,这种眼睛通常给人一种深邃的感觉,像是白种人的那种眸子。

不知道怎么说,惠茜只觉得,躺在他旁边,听着他的呼吸声,有些安心,打量了他片刻之后,仿佛困意也慢慢袭来,她闭上眼睛打算小睡一会儿。

手机在床头震动起来,她赶紧手忙脚乱地接了起来,慌乱地朝着朱正廷看了一眼,好在,他没有醒。

惠茜听着电话那头明美的声音,轻手轻脚地下床走到阳台上去。

明美“你干嘛不说话?喂?喂?惠茜?我问你呢,你妈是不是回来了?”

明美在那头连珠炮一样地问着,惠茜将阳台的玻璃门拉上之后才说道,

惠茜“嗯,我听着呢,你怎么知道我妈回来了?”

惠茜有些疑惑,茹雪回来的事情,应该没有那么快传到美那里才对。

明美“你还说呢!你妈是不是要和你婆家见面?你都不知道萧伯伯有多激动,直接就杀到我家来了,我还在睡觉云里雾里的,他二话没说从我爸这儿拿了一瓶好酒,说什么今儿要和亲家母见面要出去置办些礼物,改天再请我爸吃饭什么的,朱正廷爹妈对这桩事可是高兴得很啊。”

惠茜无奈地笑笑,想象出萧陌然的激动样子,无奈道,

惠茜“他算是我妈的书迷吧……”

明美有些担心起来,又开始问惠茜,茹雪有没有因为她结婚的事情暴怒如何如何。

听到惠茜说了茹雪的反应之后,明美才有些得意起来,

明美“那是自然的,我介绍给你的货色,当然不差,而且是留美回来的,自然最对你家老佛爷的胃口。”

听着美得意洋洋的口气,惠茜笑道,

惠茜“是是是,你功劳最大,改天我请你吃饭,行了吧?”

明美在那头嘿嘿一笑,

明美“你到时候可别赖账。”

然后美忽然又想起来先前妈妈和自己说过的朱正廷的家世,不由得提到,

明美“不过说起来,朱正廷的家世你妈还不知道吧,毕竟他生父母……”

生父母?惠茜眉头皱了皱,正准备听着明美往下继续说,哪知这女人竟是慌慌张张地说道,

明美“茜我先不和你说了,我有电话进来,回头再打给你。”

就丢下这一句,明美就毫不留情地挂断了惠茜的电话,惠茜拿着手机站在阳台上,眉头紧紧皱着,说话说一半算是什么事儿,朱正廷的生父母?脑子里无数个想法冒出来,原本她一直以为朱正廷是被美琳夫妇收养的孤儿,但是这么听起来,似乎不是那么一回事?

她还想再问明美,但是打过去电话都是等待通话中,连打了几个明美也没打算接一下,她只能在阳台上再站了一会儿之后,就走进房间去。

明美看了一眼手机里头惠茜打过来的几个电话,依旧是没有挂断这边的通话将惠茜的接起来,只是眉头皱了起来,对着电话那头说道,

明美“你怎么了?夜霖。”

路夜霖“你也一早就知道,茹雪是她母亲是么?”

路夜霖的声音淡淡的,语气中有着无力和哀伤,就这么轻描淡写的一句话,听在明美的耳朵里却是连心都刺得痛起来。

是,她的确是一早就知道茹雪是惠茜的母亲,可是惠茜从来不让她告诉任何人,明美想,其实当初若是自己告诉了路夜霖,茹雪是茜的母亲,或许一切都会不一样,玉珍是个势利眼的性子,喜欢讲究一个门当户对之类的。

明美不知道当时是不是自己的私心作祟,她终究是没有告诉路夜霖任何,他和惠茜就这么错过在高三毕业那年如同梦魇一般的夏天里。

明美沉默片刻,像是在挣扎,过了一会儿,终于是说道,

明美“茜当时不希望向任何人提起这件事情。”

路夜霖在那边苦涩地笑了两声,

路夜霖“她是宁愿放弃我,也不愿意去同我妈做些什么挣扎,她性格就是如此,我一早就知道了。”

这话说得,像是安慰在自己。

明美听得心里面狠狠地牵拉出一阵的疼痛来,

明美“发给你的短信你收到了么?”

路夜霖那边沉默了片刻,没有说话,好半天只对明美说道,

路夜霖“美,我现在在她单位门口,我妈收购了她工作的单位,我让她给我安排了职位,我还想努力的,我还想挣扎的,只是,你觉得这还有用吗?”

明美答不出来,她听着那头路夜霖的声音渐渐低下去,不知为何,脑中就冒出来自己手机上一直存着的那张照片,高中时候路夜霖的照片,那时候的他,帅气漂亮的如同天上飞翔的鹰,而他现在声音,听上去那么苍凉。

明美甚至没有再想,直接就对着那头说道,

明美“你在那等我,我马上过来。”

然后就马上起身冲出门去,明爸在客厅坐着,看着女儿一惊一乍地冲出去,想着刚刚老萧也是这么一惊一乍地冲进门来,他皱了皱眉头,

明欢“这今天都是发了什么疯了?”

明美终于是在慕然杂志社的建筑外头,看到了路夜霖的车,他车就那么停在路边的树下,没有打双闪灯,车窗开着,从里头飘出阵阵烟雾来。

明美猛打方向盘,驱车停在了他的后头,然后从车上跳了下来,迅速朝着路夜霖的车走去。

只是还没走到他车前头,就听到车里头传来一阵对话,让明美不由自主地停下了步子。

玉珍“儿子,她都已经结婚了,你还在执迷不悟什么?这么多年了,妈给你的时间也够多了,你再走不出来也该走出来了,我不管那么多,这一次你必须听我的。”

是玉珍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