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资格

魏无羡错开身子，让出大门的方向，做了一个邀请的姿势。

木门再次猛地弹开，尸毒粉的腥甜腐烂之气灌入，众人立即掩口举袖阻挡。

江渃在一边心中刚刚思索温莞的事情，一时间没注意到大门被弹开了，冲天的尸毒粉席卷了她的鼻腔，她这才反应过来，连忙举起袖子，脸色没有任何变化。

这一幕被魏无羡尽数看在眼里，魏无羡瞳孔微微一缩，中尸毒了？！

阴力士大吼一声，率先冲出，剩余的纸人们鱼贯而出。木门跟在最后一名纸人身后重新关上。

魏无羡道：“没人吸进去吧？”

众人纷纷表示刚才留心了，没有。

魏无羡不着痕迹地看向江渃，江渃没有任何变化，似乎像是什么也没有发生，一个大胆的猜想渐渐从他心底里诞生，莫非百毒不侵?

魏无羡将心思收了起来，心中暗自准备以后刻意多注意一下江渃，她似乎在某些方面真的像极了温莞，让他不禁心生诸多疑惑。

魏无羡便扶起晓星尘，拖来一张矮榻，让他不必坐在冰冷又满是灰尘的地面上。晓星尘依旧紧紧抓着他的霜华剑，道：“阁下会使用点睛召将术？”

魏无羡道：“粗略懂。”总不能说点睛召将术就是他传出去的。晓星尘怔了怔，道：“嗯……用来杀灭这些走尸，的确是最好的法子。”

顿了片刻，他才道：“不过，修习此道，极易遭受手下厉鬼凶灵的反噬。就连身为此道开山祖师的夷陵老祖魏无羡，也不能幸免。”晓星尘委婉地道：“阁下不若今后多想一想自己的道路是否正确。”

成名的修士大多会旗帜分明地站出立场，划出界限，表示与某人不共戴天。他这位小师叔还能温言相劝，已属难得。一般只有涉世未深的少年子弟对这些歪门邪道是好奇新奇大于厌恶痛斥。除了脸色一直很难看的金凌，其他的世家子弟都挤在门缝前观战。啧啧道：“噫……那女纸人的指甲好恐怖啊，给她抓一下就是五条沟。”“那个小姑娘的舌头为什么那么长那么硬？她是吊死鬼吗？”“男的力气好大！居然能一次举起那么多走尸，他要往地下摔啦！看看看！摔了！摔裂了！”

江渃走到金凌身侧，静静站了一会，金凌疑惑说道：“你怎么不和他们一起去看?来我这里做什么。”

“看我们金小公子独自生闷气。”

“暮言，你！”

“逗逗你的。金凌，走吗？”

“去哪？”

“去看看战况。”

“不去。”

“金小公子不考虑考虑从实战中汲取经验，以后夜猎夺取头魁吗？”

“去就去，先说好，是你请我去的，不是我要去的。”

“好好好，是我请我们金凌小公子去的，那金凌小公子可以不生闷气了，和我去看看了吗。”

“嗯。”

江渃站在一旁，看着金凌，她刚刚有那么一瞬间，千言万语汇聚在心中，似乎各种劝阻的话都在她的脑海中过了一遍，但是她知道她没有资格去说。

她不是金凌，她不知道一个满月的孩子就失去双亲的滋味，她不知道一个每天被他人说着有娘生没娘养的人，是如何扛过这十几年来的，她不知道，她也没有资格去说，去劝，金凌是受害者，他自始至终什么都没有做错，却要承担一切后果。

一句简简单单的劝阻在她口中轻而易举就能脱口而出，而那背后是金凌十几年来的艰苦心酸。

她做不到，她没有办法把真正的一切说出来，她骗了金凌。

她知道江厌离金子轩不是被魏无羡杀的，但她没有办法将事实说出，她怎么说，怎么解释，对一个失去双亲的人说，你一直痛恨的仇人实际是根本没杀了你的双亲，是有人陷害他，还是说你的父母没有死，他们活的好好的。

她说不出来，说出来又如何，被人质疑?被人揣测?被人怀疑?她都做不到，她唯一能做到的只有将娘亲给她吩咐好的事情全部完成，在那之前不能出任何一丝纰漏，这样……对谁都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