戒尺

次日，圣人的圣旨到了谢府，谢倾纨做赵怡伴读这事定了。

谢尚书令并不惊慌，安之泰然地跪谢。

谢倾纨十日一休沐，也有节令假。

卯时进宫，未时被放出来，包午膳。

谢岚圣人赐的越州缭绫，取些给你做夏衣?

谢倾纨大人，你是不是早知道了?

谢岚你说的是甚么？

谢倾纨不对，应该就是你向圣人提的这事。

谢岚笑容一僵。

其实一想就能明白，圣人极其宠爱三公主，选伴读绝不是随随便便在朱雀大街上拉个小娘子。

但圣人三年前不再选秀，皇子们要么年龄未到，要么已经定亲，圣人对闺秀半分不了解。

那就只是可能是谢尚书令推荐自家暂不急婚事小女儿。

谢岚这不挺好的?

谢岚也省你每日一顿的饭钱。

谢岚自有打算。

选谢家女儿为伴读，可显圣人对谢家的圣宠。

且做过伴读的闺秀，于名声、婚事也有帮助。

谢岚对了，每月初一、十一、二十一，公主们会到崇文馆旁听。

礼部尚书时常反驳圣人。

不立太子这事说了十年多，先放一边；皇子们都进给太子设的崇文馆读书，勉强下也行；近几日又说让公主到崇文馆旁听，礼部炸了。

谢岚这三天正好是我授课。

谢倾纨……挺好。

谢倾纨改为下晌向沈先生学一个时辰的画。

沈先生向来脾气怪，亏得她看在教了谢倾纨四年的份上，改了时间。

然后看账本。

休沐了，就去一趟半闲阁。

嗯，忙碌而充实。

谢倾纨第一天上任，正是三位公主第一次往崇文馆旁听去。很不幸，她起晚了，早膳来不及吃，就咬了两口面饼。

圣人三子三女，齐聚一堂，其乐融融?

大公主赵恬与赵怡不和，谢倾纨受了些罪。

赵怡赵恬，你做甚么?

赵怡板起脸，赵恬面上却是一片温和。

赵恬就是让谢小娘子帮忙倒个茶。

赵怡你怎么这么多事？

赵怡喝口茶还要绿茶花茶，淡的浓的，点心果子全端来?

赵恬我喝茶吃茶点，你掺合甚么?

赵怡阿纨是我的伴读。

赵怡使唤起我的人来了?

谢尚书令走进书堂，用戒尺敲桌子。

谢岚安静!

两位公主唇枪舌剑，各不相让。

虽是因谢倾纨起争执，她如今却成了局外人。

她扶额，盘算着要不给这俩一人一杯茶解渴，一人一支笔抄书，好静下来。

谢岚书堂喧哗，需打手心。

这会两人不闹腾了，眼睛却狠狠盯着对方。

谢岚谢倾纨，把手伸出来。

两人俱是一愣。

谢倾纨呆住。

谢岚没有规矩，不成方圆。

谢岚伸出来!

谢倾纨明白了。

这是杀鸡儆猴啊!

公主打不得，先生便罚伴读。

何况伴读是自家女儿，不必忧心惹出事端。

谢倾纨垂头，一对双燕眉紧皱，咬着下唇，近乎无声地开口。

“啪!”

谢岚知道错了么?

谢倾纨知道。

谢倾纨学生一定改正。

谢岚背《孟子·离娄上·第一章》。

谢倾纨离娄之明，公输子之巧，不以规矩，不能成方圆……

谢岚行了，坐下。

谢岚政者，口言之，身必行之。

谢尚书令是指桑骂槐。

谢倾纨看一眼略微泛红的手掌，其实，谢尚书令那一戒尺，不算疼，雷声大雨点小罢了。

一节课上完，待会儿就换个先生讲课，谢尚书令要回尚书省衙门。

谢岚谢倾纨出来。

谢倾纨哦。

谢尚书令令打开食盒。

谢岚叫你起晚，早膳没吃两口吧?

谢岚和果子，吃吧。

谢倾纨大人……

有吃的为什么不在马车上拿出来？

谢尚书令弹了一下谢倾纨的额头。

谢岚你母亲刚让人送来的。

谢倾纨抓了一个，豆沙的，带点花香。

谢岚我打得不疼吧？

谢倾纨摇头，有些感动。

谢岚那下回还是打你。

谢倾纨又默默拿了个和果子，进了书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