烟火

　　仅仅是一瞬间的动作，很快她就收了起来，可是绯衣女子身子一歪，吓到花容尽失，眼神惊恐，失措而逃。

　　海棠眉头一挑，随着戏班主上了台，这时戏班主才意识到她不是那个戏子海棠，他喜悦的脸一下子沉了下来，“海棠呢？她去哪了！”

　　“我不知道。”海棠淡淡的回答，连眼神都没有改变。

　　“你……我……”戏班主脸上颜色杂交，十分滑稽。

　　“但是我可以帮你，让我上台，让我代替她成为海棠这个角色。”

　　“你不是海棠，海棠她……”戏班主刚要解释就被海棠打断。

　　“不，我就是。”

　　海棠看着戏班主，口吻毋庸置疑，那眼睛中的清澈认真，让戏班主不赞同的心也动摇了几分。

　　海棠看出来了戏班主的犹豫，继续道，“相信我，可以的。” 

　　海棠看向戏班主，华灯照耀的台上，灯光映照她一身绯衣耀目，裙袂飞扬，如晚霞翩然降下，带了灼人眼目的美。

　　而微扬的下颌显出淡淡倨傲，似千军万马当前，也有她一身担当。

　　戏班主看着她，竟然也奇妙的对她有了自信。

　　“那好吧。”戏班主思考了一会儿道，他也没有办法了，时间根本不够再找一个人了，只能死马当活马医了。

　　戏曲悠转响起，海棠才知道原来要唱的不是戏，而是词曲，还是李清照的词曲。

　　她挑眉，居然不会唱这个曲子，可谁说曲子又一定要唱了。

　　她戴上一个银色的面具，抚摸了一下发迹，将下方的发丝随意散下，身子徐徐转出屏风，此时她已经换上了深紫色的戏服，裙袂迭迭，如水蜿蜒，其下缀了极长的流苏，随舞蹈的步态款款而动。

　　头顶的云鬓堆髻下，华丽的银色蝴蝶面具遮去面容，只露出玲珑红唇和纤柔下颌，雪肤红唇相映，清冷飘渺，夺人遐思无限。

　　海棠漆黑的眸子看不出一丝情绪的变化，似乎在笑，又似乎没有，她在台上的歌声渐入幽渺，只一个缓缓转身，如雪色一般的水袖扬起，翩若惊鸿，云髻随之散开，所有的青丝似流瀑倾下。

　　银色面具轻然翩落，飞如人群中，青丝下随之露出了一张绝色清冷的脸，海棠懒懒抬眸，全场俱寂。

　　“好！”

　　“海棠！”

　　不知道谁喊的第一声，轰动了整个梨园。

　　在戏班主满脸激动和众人的欢呼下。

　　一曲成名。

　　三年后。

　　黎城。

　　秋色正浓，抬眼望去皆是一片秋意，红色的枫，萧条的风，冷冷清清的人群街道上，只有孤零零的霓虹灯闪烁着，渲染着五颜六色的彩光，罩映着这不同于往日的天地。

　　黎城是北方重要辖省，是最繁华也是最让人悲叹的一个地方，它的繁华同时也代表了每一处的侵略整改，和军阀的割据破坏，如今的老城已经看不出当日的模样风范来了。

　　海棠始终认为，黎城的老城是最雄伟有风范的，她记不清的一些事情中，唯独有一片地方清清楚楚，映照着老城旧时的模样，怎么也忘不掉，那时的老城，还是初改的模样。

　　“嘎吱”一声，门一推，一个虎头虎脑的小不点探入头来，两只黑溜溜的眼珠子转来转去，“海棠姐，戏班主说明天有你的戏，让你准备一下。”

　　海棠没有回头，立在朱阙色的窗子旁，因着光线晦暗，投射到她身上的倒像是朦胧的绿，衬得她一身月白绛纱旗袍，衣褶痕里莹莹折着光，仿佛是枝上一盏白玉兰花，掣在雨意空濛里一般。

　　她手中拿着一根柔软的毛笔，噙着黑色的墨水在白色的宣纸上轻轻辗转。

　　虎子刚想说些什么，却见她一双澄若秋水的眼睛，忽然盈盈的望着自己，眼波流转，明净照人。

　　“嘘。”

　　低低的语调让虎子不禁噤声，眼睛咕噜咕噜的转着，闪过一丝亮光。

　　过了一小会儿，海棠终于描绘完最后一笔秋意，红色的枫交汇在霓虹灯下，点点闪烁着夜光，虔诚无谓，不复枯黄。

　　她吹了吹画纸上的墨水痕迹，无所谓的敛眉应道，“告诉九爷，往后延迟。”

　　虎子撅嘴，有些不高兴，“海棠姐你又往后延迟，害得戏班主都不高兴了，发了好几次脾气。而且你还老是叫戏班主九爷，惹他不高兴。”

　　海棠没有吭声，把质地柔软的画纸放在桌子上，打开窗户让它晾干。

　　“明明很威风，却不喜欢，呵，真是无奈。”海棠托着下巴，想想自己被人叫唐爷的样子，真是威风凛凛。

　　“海棠姐你别闹了，你算算日子已经有九天没有唱戏了，而且甚至一个月没有外出唱过一首曲子啊！”虎子掰着手指一脸生无可恋的表情，逗乐了海棠。

　　她不禁捏了捏虎子肉肉的脸，看着他的脸在手下一点点的变了形状。

　　“别闹！”虎子大大的眼中写满控诉，一副憋屈的模样。

　　海棠到底没过分，很快松了手，欣赏起自己的画来。

　　“海棠姐，你看烟火！”虎子忽然看向窗外大喊。

　　海棠充耳不闻的继续看画。

　　虎子摇晃着她的手，“你看一眼嘛，就看一眼。”

　　海棠被晃的眉心疼，揉了揉眉心，她探出窗户看向外面，果然有几束烟火在空中绽放，如同初放的彩霞，和凌霄一同交辉着。

　　“虎子，你给班主说一声，我有点事出去一下。”海棠托腮看着烟火，突然眼神一凛，站了起来。

　　虎子看了她一眼乖乖的点了下头，很会察言观色的不说不问，跑去找戏班主了。

　　海棠冷意看着窗外的烟火，秋风的凉意铺洒到脸上，她打开后窗户，从里面钻出，看着地下浓缩的黑点，径直跳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