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天灵超的情绪就跟被秋雨泡透的棉絮似的，沉甸甸坠在心底。表面上还能对着队友扯出笑，可一独处，那些铺天盖地的黑通稿、粉丝群里刷屏的“脱粉”、私信里扎眼的恶评，就跟潮水似的把他裹得严严实实，连呼吸都带着股闷得慌的滞涩。
彼时林槭杪正在她常去的学校附近的奶茶店，打卡ONER的人形立牌。
林槭杪江槐！集齐七枚印章就能召唤超鹅人形立牌周边！
江槐速发怼脸图！奶茶我包了！
林槭杪大小姐，老奴愿为您效劳~
林槭杪狗腿子般唰唰唰给江槐安排了360度无死角打卡照。
林槭杪明天必须陪我抢透扇，你家超鹅新睫毛精造型绝了！
指尖刚搭上立牌的塑料边框，她跟被电流扫中似的猛地僵住，下一秒“唰”地抬头，嗓门大得惊飞了窗外停着的麻雀：
林槭杪崽崽！你怎么在这！
灵超被喊得一激灵，手里的伞晃了晃，心底那点沉郁散了大半，故意挑眉逗她：
灵超DIDI哟，小林同学，你这是… 带薪追星啊？
林槭杪什么带薪?这是妈粉的本职工作！
话音刚落，店里粉丝炸了，
粉丝活的灵超！这是什么神仙偶遇！救命啊！
尖叫瞬间炸开，应援棒晃得人眼花，几个姑娘已经往这边涌。林槭杪拽起灵超的胳膊就往外冲：
粉丝崽崽！
林槭杪愣着干嘛！跑啊！
此时此刻，她林槭杪可不管什么拉手暧昧不暧昧的，一溜烟功夫就闯进左边巷子里不见踪影。
这回轮到灵超彻底蒙圈。
巷口梧桐叶沙沙作响，眼前这位女子看着瘦，跑起来跟小马达似的，细胳膊劲还不小。
她马尾扎得松垮，棕黑的细软头发上挂着雨珠，手里还死死攥着应援物，生怕跑丢了。这个年纪的小姑娘都爱美，不是烫波浪就是染色，她倒是很乖，发色是很健康的棕黑，细软细软的附在脑袋上。
初秋的雨丝打湿两人肩头，巷子里飘着湿乎乎的水汽。
他的步子乱了，有些踉跄，包括他的心。
粉丝刚刚那个是灵超和林槭杪，对吧，我没看错吧！
粉丝啊啊啊啊啊啊啊嗑死我了，这是什么雨中出逃的浪漫戏码呀！
——
林槭杪呼...累死本小姐了！
林槭杪扶着膝盖喘气，脸颊泛红，马尾散了几缕贴在脸上，转头就讹人：
林槭杪看在我救你一命的份上，今晚得加餐！
灵超DIDI行啊，看你爱吃啥？
林槭杪生腌血蛤、醉虾、红膏炝蟹…我要吃海鲜大餐！
灵超DIDI好啊，正好我都没尝过，晚上带我这个北方人长长见识。
灵超好看的睫毛被雨水打湿了些，显得有些无辜。林槭杪下意识去拨了下他那被睫毛黏住的刘海：
林槭杪灵老师今天怎么有空下凡历练？
灵超DIDI我啊......想看看粉丝们平时都是怎么追星的，知己知彼嘛。
灵超点点头，睫毛上挂着细小的雨珠，垂着眼挺乖，可林槭杪还是察觉到了不对 —— 他刚才跑的时候脚步有些沉，笑起来也没平时的透亮。
林槭杪灵老师，你今天不对劲啊… 该不会是 emo 了吧？
灵超猛地往后退半步，后背撞上旧货架，“哐当”一声轻响。他慌忙揉了揉眼睛，语气有点慌：
灵超DIDI怎… 怎么可能！我们做爱豆的，抗压力都是满级的！
林槭杪那你眼睛咋红红的？
林槭杪往前凑了凑，撞进他眼底的红血丝里，像被雨打蔫的花。
此刻的她在他眼里生生不息。
灵超的耳尖一热，别开脸嘟囔：
灵超DIDI就是没睡好，最近训练强度大。
作为他的铁杆妈粉，林槭杪从前只是在网络上刷到灵超的绝美落泪视频都会忍不住义愤填膺为他打抱不平，此刻正主就站在她眼前红着眼跟她说话，她有些不知所措，没敢戳破。
她蹲下来开始摆弄刚刚奔跑时在怀里一直没敢丢的应援：
林槭杪灵老师，不介意我用你的应援做些更有意义的事吧？
林槭杪从帆布包里掏出皱巴巴的应援物，那些印着灵超舞台照的 A4 纸边角都卷了边，显然是摸了无数次。她抽出一支红色水彩笔，笔尖在掌心轻轻磕了磕，歪着头在纸上写画起来。
没多久小海报就变成了几张明晃晃的“枪击名单”：黑粉，记者，狗仔，对家粉......
灵超DIDI这是干啥？
林槭杪别问，看着就好。
她踮着脚在巷子里搜寻，突然眼睛一亮，搬来几块碎砖搭成简易祭坛。动作利落得像在布置打投现场，石块被她摆放得整整齐齐，带着某种仪式感。那些写满黑热搜的纸张被她小心插在水洼边，像插上战旗。她半跪在湿漉漉的地面上，指尖沾着泥水，反复调整纸张角度，直到倒影在水中完全舒展，字体被水波扭曲成诡异的形状。
林槭杪这样就对了！
她拍了拍手，发梢甩出细小的水珠。起身时膝盖沾了大片泥渍，却浑然不觉，仍旧兴奋地比划着：
林槭杪你看，这些脏东西现在都泡在水里了！
说着，她痛快地踏了下去，将水里倒映的名单砸了个稀碎。
林槭杪来吧，一起踩水坑！
林槭杪跟我念咒语 ——黑料退退退，热搜滚犊子！
看着眼前这个头发凌乱、脸上沾着泥点的女孩，灵超突然觉得这画面比任何精修海报都鲜活，都要肆意绽放。她仰头大笑时露出的虎牙，在雨后的阳光下闪着光，像是要把所有阴霾都刺破。
他这辈子第一次有这种感觉，就像被几十万伏特的电同时击中。
灵超被她拽着踩进水洼，水花溅湿裤脚，他索性也抛开所有条条框框，全然不顾这看上去有些脏乱的小巷子会让他一会儿有多狼狈。他用力跺脚，水花瞬间炸开，倒映的文字被搅成碎片。动作带着少年般的莽撞，却透着孤注一掷的勇敢，就好像真能用这孩子气的方式，把所有恶意都踩进泥里。
灵超DIDI去TM的黑粉!
灵超DIDI去TM的狗仔！
林槭杪蹦得老高：
林槭杪去TM的脱粉回踩！
林槭杪我们李英超要做全世界最火的男爱豆！
雨声渐歇，林槭杪沾满泥水的手伸向天空：
林槭杪快看！乌云快散了！
发梢的水珠滴在他锁骨，惊起一阵战栗。灵超转过身来看林槭杪，喉结滚动，
灵超DIDI小林同学，
他的目光落在她睫毛上的雨珠，突然很想伸手替她拂去。
林槭杪别停呀，继续踩！这叫晦气退散术！
水花还在溅，可他心里的阴霾，已经被这个踩着水洼、喊着咒语的姑娘彻底踩散了。灵超盯着她鲜活的侧脸，声音里带着自己都没察觉的温柔：
灵超DIDI欢迎来到我的世界，小林同学。
林槭杪正踩得兴起，闻言抬脚就往他鞋边的水洼里跺，溅了他一裤腿泥点子：
林槭杪少来这套！踩完赶紧去吃海鲜，我肚子都叫到隔壁街了！
灵超也不躲，任由泥水沾湿裤脚，反而弯腰捡起她掉在地上的应援扇，仔仔细细擦掉上面的泥渍：
灵超DIDI知道了知道了，大小姐请走，小的鞍前马后伺候着。
林槭杪被他这突如其来的殷勤整得一愣，挥挥手嫌弃道：
林槭杪啧，今天怎么回事？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林槭杪别以为这样就能赖掉海鲜！
——
当晚的海鲜大餐，灵超全程围着林槭杪转。她嫌血蛤腥，他捏着鼻子也给挑出最嫩的肉；醉虾呛得她皱眉，柠檬水立马递到跟前；满手红油时，他又莫名掏出湿巾递过来，体贴来得又怪又及时。
灵超DIDI笨手笨脚的，也不知道怎么长这么大。
林槭杪你麻麻我现在白白胖胖，健康得很！
灵超暗自咂舌，嘴角却忍不住上翘：
灵超DIDI就你这细胳膊细腿，还好意思说白白胖胖？我都替你未来老公发愁。
林槭杪啥啥啥！你说洋哥是我未来老公！
灵超DIDI切，你洋哥才懒得管你。
灵超DIDI赶紧擦干净，等下蹭我衣服上算谁的？
林槭杪吃得满嘴流油，半点没察觉他的心思，还埋头给木子洋发消息：
林槭杪洋哥！这家炝蟹绝了！下次带你吃！
木子洋秒回：
木子洋KWIN行啊，等我收工就来。
——
隔天回宿舍，灵超整个人都飘在云里。岳岳瞅着他哼着歌收拾衣柜，忍不住打趣：
岳岳PINKRAY哟，这是中彩票了？笑成这样。
刘欣LilStar我看超哥恐怖得很，居然破天荒收拾衣柜！
灵超手一顿，立马板起脸：
灵超DIDI恐怖什么！
灵超DIDI我这是心情好不行？
话音刚落，木子洋推门进来，一眼就看见灵超床头挂着的应援扇——扇面上沾着点泥渍，明显是被人精心擦过的。他挑眉，没说话，却瞥见灵超手机屏保亮了一下，是个女生踩水洼的背影，糊得看不清脸，但那股鲜活劲儿，莫名眼熟。
灵超眼疾手快按灭屏幕，故作镇定地转移话题：
灵超DIDI洋哥洋哥，今天训练强度怎么样？
木子洋靠在门框上，慢悠悠道：
木子洋KWIN还行，就是某人昨天早退，害得我和岳岳被教练抓去加练。
灵超干咳两声，梗着脖子道：
灵超DIDI我那是有事！正事！
木子洋KWIN哦？
木子洋拖长语调，目光在他脸上转了一圈，
木子洋KWIN什么正事能让我们灵超同学笑得春风满面，主动给人当保姆去了？
灵超脸一红，炸毛道：
灵超DIDI什么保姆！我那是助人为乐！林槭杪那家伙笨得要死，没人照顾不得把自己饿死？
岳岳在旁边看热闹不嫌事大：
岳岳PINKRAY我没听错吧，小林？
岳岳PINKRAY可以啊小弟，藏挺深。
灵超DIDI藏什么藏！
灵超急得跳脚，
灵超DIDI就是普通朋友！你们别瞎想！
他嘴上喊得凶，心里却慌得没了章法——昨天踩水洼时，林槭杪溅他一身泥，却在仰头看天说乌云散了的时候，发梢的水珠滴在他锁骨上，痒得他心尖都在颤。
——
几天后的火锅局，包厢里热气腾腾。林槭杪一屁股坐在木子洋旁边：
林槭杪洋哥，有没有说你今天这身特像韩剧男主，有品~
林槭杪我可以给你拍一张男友向照片，一会儿丢到粉丝群喂饭不？
木子洋KWIN当然。
木子洋配合地比了个剪刀手，余光却瞥见灵超熟门熟路地把林槭杪爱吃的虾滑、海带苗全下进清汤锅，还细心撇去浮沫。以前这小子吃饭只顾着自己抢，现在倒学会伺候人了。
刘欣坐在岳岳身边，一边涮着羊肉一边刷手机，突然“哎”了一声，把手机递到众人眼前：
刘欣LilStar快看超话！有人偶遇超哥和槭杪姐雨天在巷子里踩水洼，视频都传疯了，评论区全在磕007CP呢！
灵超的筷子猛地一顿，耳根瞬间泛红，嘴上却硬邦邦的：
灵超DIDI什么玩意儿，造谣的吧！我那天明明在宿舍补觉！
林槭杪就是就是！肯定是认错人了，踩水洼多幼稚啊！我们崽崽指定干不出来这事！
林槭杪也跟着点头如捣蒜，两人一唱一和的默契劲儿，狗都能看出不对劲。
木子洋放下手机，慢悠悠喝了口酸梅汤，目光在两人之间转了一圈。他当然认得视频里那条巷子——就在奶茶店旁边，前几天灵超还鬼鬼祟祟地问他，那附近哪家海鲜店的炝蟹最正宗。他没戳破，只是夹了块毛肚放进嘴里，嚼得慢条斯理。
岳岳PINKRAY幼稚？
岳岳挑眉，故意逗灵超，
岳岳PINKRAY我看视频里那姑娘挺活泼的，跟你还挺配。说真的，是不是你俩偷偷溜出去……
灵超DIDI胡说八道什么！
灵超急得拍桌，夹起一大块肥牛塞进岳岳嘴里，
灵超DIDI吃你的饭！
林槭杪没心没肺地笑，转头又对着木子洋犯花痴：
林槭杪洋哥你吃这个，这个嫩牛肉超好吃！我跟你说，你上次那个舞台……
她叽叽喳喳说个不停，灵超在旁边也是眼里有活，补柠檬水、递湿巾、捡筷子一个不落，嘴还不忘叨叨两句：
灵超DIDI小林同学啊，你看看你吃个饭跟打仗似的，三岁小孩都比你干净。
林槭杪翻了个白眼，反手把剥好的虾塞进他嘴里：
林槭杪知道了知道了，崽崽！麻麻奖励你的！
灵超嚼着虾，嘴角悄悄翘成小月牙，耳根的红却一直没褪。
这一幕落在木子洋眼里，端着杯子的手顿了顿，心里莫名有点堵：
木子洋KWIN喜欢吃就多吃点，不够再点。
林槭杪知道！你说过的我记得——可以在你面前做超级干饭人！
林槭杪眼睛亮晶晶的，完全没察觉包厢里的暗流涌动。
木子洋KWIN孺子可教也。
刘欣嗑着瓜子看热闹，凑到岳岳耳边小声嘀咕：
刘欣LilStar咱们洋洋哥哥就是会宠粉哦，把自家小妹宠上天～
刘欣LilStar还有这俩活宝，说是公关情侣，我看比真情侣还甜。
刘欣LilStar不过超哥这嘴硬的毛病啥时候能改改？
灵超DIDI谨言慎行刘思达！
岳岳PINKRAY你小子，春心萌动了还嘴硬。
岳岳PINKRAY老实说，是不是对人家有意思？
灵超脸一红，狠狠踩了他一脚，压低声音：
灵超DIDI想什么呢！我就是看她笨得可怜，顺手帮个忙！
灵超DIDI再说了，这不是公关任务嘛！
岳岳PINKRAY哦——
岳岳拖长语调，故意说得很大声，
岳岳PINKRAY顺手帮人擦扇子、递水、剥虾，还陪人踩水洼啊完成公关任务啊？
灵超差点把筷子扔他脸上，包厢里的笑声更大了。
热气模糊了所有人的眉眼，林槭杪还在对着木子洋犯花痴，灵超嘴硬地反驳着岳岳的调侃，木子洋低头喝着酸梅汤，眼底藏着一丝没人看懂的笑意，刘欣则和岳岳交换着吃瓜的眼神。
那场雨天的水洼，在火锅的热气里，成了三个人心照不宣的秘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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