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四章 湮世

月莲玉手一挥，四人便身不由己的向前滑去，直到看到一条黑暗的鸿沟，横亘在平坦的海底深处，时不时冒出黑色而阴冷的雾气。

胭脂倒吸一口凉气：“这、这里是哪里——”

“这里么？只有降龙自己知道吧，”月莲看着道济的眼睛，冰冷的字句缓缓吐出，“这里，便是三千年来所受的伤痛吧？流言、诽谤、中伤，这是意识中最黑暗的领域，所有不愿意回想起来的痛苦和伤害，都潜伏在这条最深的海沟之中，恐怕被别人发现——”

远处传来巨大的轰鸣，胭脂一愣，向远方望去，只见水天相接的地方，道道巨浪，铺天盖地的涌来。天空聚起阴云，压得人喘不过气来。

同时，海沟也开始剧烈的涌动，和道济模样一般的男子，蓦然出现在大家面前，浅棕色的瞳孔闪着诡异的光芒：“既然你不想承担，那就软弱一回，把事情交给我……”

道济仍是冷冷地盯着地面，然后慢慢闭上了眼睛：既然无法忘记，那就把事情交给他人一回吧，这种累，再也无法承担了——

“修缘，修缘你醒醒！”胭脂觉察到了不对劲，然而脚下不稳，竟怎么也近不了道济的身旁，心海变得越来越不安定，“你再不醒，我们都会死在这里的！”

巨浪滔天，月莲竟也开始感觉不稳起来，猛然低头望向脚下，竟看到深邃的海底，兰花盛开如冰面一边的地方裂开了一道缝隙，底下的金色寒兰也开始剧烈的抖动。

不好！月莲心中一惊，想不到降龙内心的力量竟然这般强大，竟能破开当年玄女青女一齐设下的封印……哎呀，现在还想那么多作甚？万一封印破开就真的完了！这点竟连自己也没有料到……

想到这里，晶莹的蓝色光芒便充满了整个心海之中，月莲一边用内力苦苦维持，不让心海崩塌，一边朝众人喊道：“你们还愣着干什么？快来帮我啊！”

三人听觉，连忙帮助月莲施法，胭脂在这混乱的间隙却还朝道济喊道：“修缘，我求求你了，你别这样——”

蓝色光芒闪过，月莲在下一刻便带着四人离开……

“哎呦——”小陵悠悠转醒，“我怎么腰酸背痛的——你们怎么在这儿？”

赵斌、白雪、陈亮、白灵都围在三人旁边，看到大鹏和胭脂也都行了过来，赵斌这才开了口：“你们不是跟月莲走了吗？后来发生了什么事？师父呢？”

“月莲？我们跟月莲走后——”大鹏摸了摸头，“不、不知道啊，后来的事——后来的事我都想不起来了。”

“修缘，修缘呢？”胭脂这才意识到少了个人，想起他跟月莲说的交易，胭脂一惊，“不好，修缘有危险！”

大家正慌张时，必同突然从外面跑了进来，结结巴巴地说：“道、道济师叔——回来、来了——”

“胭脂……”道济手扶门框，身上血迹斑斑，看到向自己跑来的胭脂，眼前一黑，倒了下去……

“没事，都是些皮外伤，”仔细查看过后，胭脂总算松了口气，“那月莲下手也不算狠啊。”

“还不算狠？”小陵撇撇嘴，“胭脂姐，你以前见过那个月莲吗？为什么那么护着她？”

胭脂摇摇头：“没有，但是我总感觉那个月莲不算坏人呢……”

小陵和胭脂一边说着，一边走出了道济的禅房，还顺便带上了房门。

两人一走，道济马上睁开了眼睛，眼瞳中不同于以前幽深的墨黑，赫然是明亮而淡漠的浅棕色泽，看着两人带上门离去，湮世动了动身子，狠狠地骂道：“月莲那个死八婆，下手真是狠啊——”

几个时辰以前，乾坤洞中。

月莲的身形在一片蓝光中闪现，看着地上的几人都有了动静，月莲轻叹一声，把大鹏、小陵、胭脂三人送走。

眼睛一斜，看着独自留在地上的道济，月莲冷冷一笑：“还装什么？湮世——”

“多谢你了，”双眼睁开，湮世猛然站起，“多谢你把我从那暗无天日的心海深处放出，你想让我做什么？”

“不是我想让你做，”月莲冷哼一声，“乾坤洞主，出来吧！”

“好！”烟雾弥漫，乾坤洞主一笑，“月莲，我果真没有看错你！”

绕着湮世打量了一圈，看着熟悉的俊颜上尽是冷冷的不屑，乾坤开了口：“你就是湮世？降龙的阴暗面？”

“是又怎么样？你又是谁？”湮世所露出的，竟然是和道济一模一样的厌恶之情。

“你敢用这种语气和我说话？”乾坤洞主恼怒不已，“从今以后，你便要听我的话，我现在就要教教你，什么叫做礼貌！”

说罢使出乾坤大法，湮世脚步轻巧的躲开，乾坤气喘吁吁，却怎么也追不上他，不禁怒道：“你躲什么躲？为什么还不出招？”

“出招么？”湮世带些鄙夷的看看上下全身，“这毕竟是他的身体，我还没法很好的融合，一旦我有了自己的身形，看我怎么收拾你。”

“别忘了，你可是月莲创造出来的！自然要听我差遣！”

“她只是把我引出来而已，就算没有她，我一样能行！”

乾坤恨恨地看着湮世：“你怎么还是和降龙一样的臭脾气，傲气十足！”

罢了对月莲说了几句悄悄话，像来时一样消失。

“怎么？”浅棕色的眼睛微微眯起，湮世轻笑，“你和那个什么乾坤洞主，原来是一伙的，我真是高估了你。”

“我并不是乾坤的手下，”月莲平静地辩解，“我只是在和他合作而已，把你放出来，我的目的就已经达到了。”

“就这么简单？”湮世问。

“就这么简单，”顿了一顿，月莲又坏坏地笑了笑，“你现在应该回去了吧？”

“嗯，”湮世哼了一声，“不回去我又能去哪儿呢？毕竟我现在还是以他的身份存在的。”

“好啊，不过你这个样子回去可不行，他们会怀疑你的，”月莲上下打量湮世一下，“不过，我有办法……”

“八婆！”想到这里，湮世又骂道，不过幸亏月莲还顾及这个躯体是道济的，没有下狠手，否则——

想到道济，湮世轻笑一声，抚上胸口：“我的好兄弟啊，你就先好好的休息一会吧——到时候——哼哼——”

日芒雪山

依旧是两人一棋，黑子白子落盘的声音回荡在空旷的雪山上，显得格外凄清旷远。

“怎么了？弄成这个样子？”青女没有抬头，只是淡淡地说。

月莲看了看自己的身上，不好意思的笑了笑，抹平身上的衣服，又把掉下的一缕头发拢上去，这才开口：“我不是去了他的心海吗？结果我没想到他的力量那么强！差点把你们俩当年设下的封印给破开！吓死我了——”

“什么？”玄女的手正好停在棋盘上方，犹豫了一下，“这点，我倒没想到。”

“是啊，我的法力才刚刚恢复一点点，就几乎全部用来维持心海的平静，”月莲撇撇嘴，好像是在撒娇，“我还是早点回到他们身边吧。”

“嗯，你自己小心，”青女又想了一想，“看好湮世，降龙的力量那么强，他也不会差到哪里去，看准时机再下手。”

“好，两位姐姐，告辞。”

送走月莲，青女眼皮一抬，“姐姐，你怎么看？”

“那小子总还没让我失望，不过也真是让月莲颇费了一番力气，”玄女捂嘴轻笑，“妹妹，刚开始便出了那么多意外，最后能行吗？”

“我不知道，”青女看起来忧心忡忡，“难道真要牺牲他们吗？”

“这就要看他们自己的造化了，二人都是性情中人，虽然不知道最后留下的那个是谁，不过凭他们的天赋，一定能行，不行也得行。”玄女的回答斩钉截铁，不容置疑。

“好吧，其实有的时候，我也会怀疑，我们是不是真的做错了。”

“希望没有，”玄女重又低下头去研究棋盘，“妹妹，该你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