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倘若前世有缘

胭脂吵了一会，却突然觉得自己好傻，自己本来就不属于这儿，不属于他的世界，在他几十万年的生活里，有多少丰富的人匆匆而过，而她，也只不过是其中一个小小的过客而已，又有什么资格去知道和他一起过的人？

小陵、大鹏、赤焰、甚至乾坤，都和他有过交集，只有自己，是在这世缠上他的。两人的生活在以前，只不过是两条永不相交的平行线，如果自己不是他的妻，他是天上的降龙尊者，又怎会跟小小的凡人有过交集？

其实倘若自己没有修炼过，当自己的肉体化为泥土，灵魂重新转世时，他也不会记得自己吧……

越想，越觉得悲哀，脱下那件雪貂皮衣，扔给他：“我才不穿她的东西！”

道济慌了，不会这样就惹到她了吧？她竟然真生气了……接住她扔下的衣服，三步并作两步赶上去拉住胭脂的衣角：“胭脂，山里风大，会着凉的。”

“我不要！”

“喂，你——”

轻纱的衣角从手中滑落，感觉不到身后的力量，胭脂微微皱眉，他、他不会是认为自己是无理取闹吧？虽然对他欺瞒自己有点生气，但是他没告诉我，莫不是怕我吃醋？而且，我现在的表现应该是令他失望了。

其实想想，自己不应该对他这样吧，毕竟，他在天上的事情，是自己不知道的，自己……还是有点神经大条了吧？这样一想，气也消了大半，又怕他生气离去，便回头问道：“你是不是——”

胭脂惊了一下，看到的却是道济蜷缩着身子，蹲在地上的情景。

“修、修缘，你——”

“我——呃——”

胭脂慌了：“修缘，对不起，我——我不是故意气你的——”

“没、没事，胭脂，我没生你气——”身子不再抖得厉害，喘了口气，道济抬起头，扶着胭脂的肩膀站了起来。

“对不起，修缘，我——我太激动了，我只把你当做是我的修缘而已，但忘却了你还是天上的降龙尊者——”声音越来越低，眼中开始有泪花点点，胭脂似乎哭了。

“胭脂，其实，这都是我的错，我怕你多想，所以才——”

“可是，我真的多想了。”

“所以，我现在告诉你事情的经过。”

胭脂有些惊愕的抬头，就这样走进了他的世界吗？

“山里风大，先穿上再说。”为胭脂披上火龙单，道济坐到门槛上，望着天上的明月，缓缓开口——

“三百年前，我救了一只即将修行完成的小狐狸，当时乾坤洞主威逼利诱，想让她归于他们乾坤洞门下。那小狐狸宁死不屈，我有心怜她，便把她救了下来，没过几天，她化形后，我才知道她是火狐族的继承人。”

“是赤焰？”胭脂也在道济身边坐下。

“嗯。”

“她化形后，我问她，为什么要选这样的容貌，她说，她曾在山中见过一个女子救我，就是那女子的容貌。

“我当时不知为什么，心里烦躁得很，不喜欢她有个这样的面容，叫她赶紧换掉，火狐族天生灵性，法力非凡，改头换面自然不在话下。”

讲到这里，胭脂心生疑惑：“那女子到底长什么样？值得你让赤焰换了容貌？”

沉默了一会，道济抬头，深邃的目光游离了一会，最终停在胭脂脸上。

“我？”

“对。不知道为什么，事后我怎么回想，却都想不起来那女子的模样，但是，我记得赤焰最初的面容，就是你，或者说，是你的前世。”

“我——我前世竟然救了你？”胭脂惊道。

“嗯，当年我追击瑶妖时，被乾坤洞主从背后偷袭，受了伤，没落人间，是一个采药的白衣女子救了我，她当时在山中修行，法力虽然不及我高，但是给我疗伤，加上她的草药应该绰绰有余。”

“你是说——”胭脂抬头望天，闭眼细想，好歹是有千年修行的仙子，法力在脑海中运转一周后，终于想了起来，“当时你是不是在我那里住了一个月，死活一句话不说，我还以为你是个哑巴，结果你走的时候，对我说了两个字——”

“谢谢，”道济笑了，“对，就是那回，我被一个凡人救了，结果事后，却怎么也想不起来你的面孔。原来，是你的前世啊。”

“这么说，前世，咱们就已经见过面了，”胭脂笑了，“然后后来，赤焰为了报答你，就送了你这件火龙单？”

“嗯，事情就是这样的。现在你不生我气了吧？”习惯性的嬉笑着，道济望着胭脂，眸色却显得幽深而炽热。

“我生气的是，你对我的隐瞒。李修缘，你把我想的也太小心眼了吧，”胭脂有些哭笑不得地说，“不过奇怪的是，赤焰长什么样，跟你有什么关系？或者说，跟我有什么关系？”

“我也不知道，反正就是不喜欢，这世界上，似乎只有你一个人可以这样特殊。”道济的笑容收起，微微低下头，额前的刘海洒下一片阴影。

胭脂看着他，唇角抑制不住的延伸：看来，他还是在乎我的吧——

“哎呀，天都黑了！”一声惊呼打断胭脂的联想，道济站起身来，望天道，“现在已经快二更了，胭脂，你回去睡吧。”

胭脂随着起身，拍拍身上的泥土，看着道济，犹豫了一下：“你先去睡吧，我想看着你睡了，我再去睡。”

“看着我——”话说到一半不好意思的哽住，道济走进房门，在床上躺下，瞥了一眼胭脂的面庞，闭上了眼睛。

微微抿唇，胭脂在床边坐下，看着他的呼吸逐渐变得均匀而轻缓，笑了。

其实——他长得真的蛮好看的嘛，胭脂眯了眯眼，白皙纤长的手指轻轻抚上他的面庞。白净的皮肤，秀气的眉毛，高挺的鼻梁，薄薄的嘴唇，柔顺的黑发——可惜这身破僧袍，胭脂撇了撇嘴，真的很碍眼。

月光洒满了整个院子，微微的斜进窗棂，照在两人的侧面，光影交错，竟是那么的美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