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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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想我们的相遇不是好时候。

我们都太年轻，没经历过大风大浪，没遭受过生活的曲折坎坷。所以我没能熬住时间的煎熬，你也没能包容我的优柔寡断。我们被人生的狗血教训地哑口无言，无力反击。

都说命运捉弄人，如今看来这话一点不假。

这天晚上周锐接到一个电话，来电显示是韩沐伯，接起来一听，却是郑亚楠的声音。

“喂，请问是周锐么？”

“是的…有事么？”

“真是非常不好意思，但是能不能麻烦你过来一趟？大伯他…他喝醉了，闹着要见你。”

周锐一听也没细问，挂了电话起身拿了外套和手机就准备出去，郑锐彬在一旁纳闷。

“小锐，怎么了？”

周锐穿好了外套，正在玄关换鞋。

“我出去办点事儿。”

“需要我送你么？现在很晚了。”

“谢谢，不过不用了，我很快就回来。”

周锐出门随手打了个出租，他现在住的地方离韩沐伯家大概半个多小时的车程。等他赶到的时候，韩沐伯已经折腾累了。他脸色看上去不大好，苍白得没有一点血色，整个人瘦了一圈，嘴角还破了个口子，眼睛有些红红的，看着像是刚哭过，浑身还散着浓烈的酒气。

周锐看着暂且安安静静躺在床上的韩沐伯。这才多久没见，他是怎么把自己折腾成这个鬼样子的？

郑亚楠打了盆热水进来，放到床边。

“他这样有一段时间了，我今天打他电话，刚好被酒吧老板接了，才知道他这段时间经常一个人泡在酒吧喝得烂醉。”

郑亚楠眼里闪过一丝不知名的情绪。

“而且，他刚刚哭着喊你的名字，闹得很凶，我从没看过他这样，所以就打电话给你…”

周锐抚摸着韩沐伯还有些淤青的嘴角。

“他这是怎么了？跟人打架了？”

郑亚楠咬了咬嘴唇，目光有些游离，直到周锐疑惑地转过身看她，才犹犹豫豫开了口。

“是我表哥打的。”

“你表哥？为什么要打他？”

“那天…我考完试，表哥说请我吃饭，然后大伯说有事跟我说，我就让他过来了。他就跟我说要分手。”

郑亚楠说着说着，委屈起来。

“我问他为什么，他就说..说他心里有人了，不想耽误我，我表哥当场就给了他一拳。我今天找他…就是想再问问他，是不是一点回旋的余地都没有了。”

郑亚楠眼眶红了，垂下头开始抹眼泪。

其实那天的情况比她说的还要再糟糕一点，郑亚楠的表哥第一次见到郑亚楠的这个男朋友，结果上来第一句就是要跟郑亚楠分手，郑亚楠问他为什么，他还用那么烂的借口。他就以为自己表妹识人不清，摊上了个渣男，上去照着韩沐伯的脸来了一拳，然后把韩沐伯掀翻在地，准备给他一顿好揍。

这动静就大了，餐厅里的人纷纷侧目来看这一桌的热闹，郑亚楠赶忙拉住了他，哭哭啼啼说什么韩沐伯没占她便宜，让他不要打人。她表哥哪里听，还怪郑亚楠事到如今还护着这个人渣，郑亚楠就抱住她表哥的腰，让韩沐伯赶紧走。

郑亚楠又抹了把眼泪，眼睛红红地看着周锐，哑着嗓子。

“我现在就想问一句，大伯心里的那个人，是不是你？”

周锐看着眼前哭得可可怜怜的小姑娘，心里觉得十分复杂，半晌才终于点了点头。

“是我。”

郑亚楠仿佛脱了力，目光暗淡下去，梦呓一样喃喃自语。

“原来是这样。”

周锐觉得挺对不住这小姑娘的，毕竟当初郑亚楠还和韩沐伯在一起的时候，他还想着要跟韩沐伯复合来着。

“对不起。”

郑亚楠抽了下鼻子，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来。

“你不用跟我对不起，我知道，其实一直以来，都是我在自作多情罢了。”

她又深深地看了一眼韩沐伯。

“大伯他…他是个好人，希望你能好好珍惜他…我先走了。”

郑亚楠走后，周锐拧了毛巾给韩沐伯擦脸，又费劲儿地把他衬衣西裤扒下来，换上睡衣裤，郑亚楠之前煮了碗米汤，周锐就盛了一碗，把韩沐伯扶起来，一勺一勺给他喂。

等都搞好了，周锐一瞅时间，晚上十点了，就起身准备回去，却被韩沐伯拦腰抱住，周锐有些不确定韩沐伯是否清醒，轻轻拍了拍韩沐伯的肩膀。

“老韩？”

韩沐伯嗯了一声，声音从腰部传来，闷闷的，沙哑的哭腔，听上去仿佛委屈极了。

“锐，你别走。”

韩沐伯死死抱住周锐，就像小孩儿紧紧抱住自己心爱的玩偶一样，周锐有些无奈。

“老韩，别这样，我真的得走了。”

“不要走，求你了，锐…”

韩沐伯扒得更用劲了，周锐没办法，只能顺着床坐下来。

“好，我不走，你先睡吧。”

韩沐伯死死攥住周锐的手。

“我不，我要是睡了，你就该走了。”

周锐抚上韩沐伯发红的眼角。

“你这又是何苦呢？”

韩沐伯终于忍不住抱住周锐，一个大男人哭得跟个孩子一样上气不接下气，哭声回荡在稀薄的空气中，回荡在周锐的心里，他回抱住了韩沐伯，把头搁在他一抽一抽的肩膀上，放柔了声音。

“好了好了，别哭了啊。”

外表很坚强的人，一旦脆弱起来，你就会觉得他特别可怜。

韩沐伯在周锐面前一向是成熟稳重的，他其实一直试图带给周锐安全感，所以就算他真的有难处的时候，也会选择不说，自己闷声扛过去。

就比如两年前失业那次，他硬是装着每天正常上班，其实很多时候是去公园一坐坐一天，直到找到工作了，他才轻描淡写地跟周锐说，他换了份工作。

所以在周锐心里，韩沐伯一直是强大又可靠的存在，这是韩沐伯第一次在他面前露出这样脆弱的一面来，周锐顿时觉得之前给自己做的心理建设统统崩塌了，他只知道一遍遍抚摸着韩沐伯的后背，柔声安慰他。

韩沐伯终于哭累了，精气神都折腾没了，但还是抱着周锐不撒手。

“锐，我们之间，真的没可能了么？”

周锐不知道怎么回答才好。

韩沐伯又接着说。

“你不用急着回答我，我没有要逼你的意思，我只是…希望你能再好好考虑一下，愿不愿意和我重新在一起。”

韩沐伯放开周锐，捧起他的脸，认真专注地看着他。

“我才意识到，真正失去你有多可怕，我想和你在一起，想对你好，只要一想到和你在一起，就觉得人生没什么难关过不去的。所以..所以你能不能再好好考虑一下，我们的关系？”

周锐郑重其事地点了点头。

“好。”

周锐出来的时候已经夜里十一点多了，路上一辆车都没有，地铁应该也已经停运了，他正愁怎么回去呢，路边一辆黑色的车忽然按响了喇叭，车窗摇了下来。

是郑锐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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