牧家侧院。
牧夫人正在屋内踱来踱去,她恨不得马上冲出去找到自己的两个孩子。
对于她来说,莫泠已经就如亲生女儿一般。
奈何门口守着一个牧家门客。
牧家的门客,在外向来都是可怕的存在,数量虽然不多,但都无不是身怀绝技。
眼前这位更是其中的佼佼者,按理说好钢应用在刀刃上。
可这位却只乐得做一些琐碎的事情打发时间,好安逸地在牧府里混吃混喝。
许多年轻一辈的人对此十分不服,从族人到下人都不待见他。
可是像牧夫人这样的长辈却明白,他是牧家的守护神。
这个男人十五年前只用两把匕首,硬是在牧府院内斩杀了影整整二十七名杀手,包括一名头领。
影是整个南域最大的杀手组织,他们不看人,只看你付出的东西能不能抵得上所杀之人的人头。
只要是稍微有点权势的人,几乎都听说过影这个组织,不过能联系上影的人,绝不会是小角色。
这个男人却击杀了这些杀手。
然而代价就是身受重伤生死不知。
不过当时的家主,也就是牧岳明的父亲下令不惜一切代价救回来,并且所有知情者不允许对任何人透露风声,哪怕是年轻一代的族人。
后来牧岳明不知道从哪里请来一位大夫,一番诊治,男人奇迹般的活了下来。
也正因如此,牧岳明才得以继任家主。
不过男人伤好以后,无论老家主提出是以厚禄回报,还是许以美人宝物,他一概不受。
只是默默地做他的门客,老家主也不再过问此事。
老家主病逝之后,这个男人再也没出外执行过任何任务。
“老七,能不能放我出去。”这是牧夫人第几十次请求他了。
说来也怪,这个男人从进牧府到现在,没人知道他的姓名,只知道他自称老七。
“竹丫头,你消停会吧,我耳朵都要起茧子了。”门外传来老七的声音。
“我的孩子生死不明,你让我怎么冷静。”牧夫人想起洵儿血流如注的眼睛,就止不住地心痛。
“求你了,老七,放我出去吧。”
“求你了…”牧夫人无力地敲打着木门。
“叫我声七哥哥,我就放你出去,如何?”老七的声音再次传来。
听到这句话,牧夫人咬了咬嘴唇,终于下了决心,轻声道:“七哥哥,放我出去吧。”
木门应声而开,老七走进来,看着脸色微红,眼里还有些许泪光的牧夫人道:“走吧,竹丫头,以前的你可没这么爱哭。”
老七随即向外走去,牧夫人也忙着跟上前去。
“你还跟着我干嘛?”老七停下来问道。
“我一个人出不去…”牧夫人回答。
“你觉得我就能带你出去?”
牧夫人没有回答,只是低着头,双手紧紧地抓着裙裾。
半晌,牧夫人见老七没有动静,于是准备离去,另想办法。
“再叫我声七哥哥,我就带你走。”老七笑眯眯地看着牧夫人。
牧夫人瞪着老七,眼泪几欲流出。
“好了好了,不逗你了,我带你走就是了。”
说着,老七也不管牧夫人同不同意,直接把她拦腰抱起,几步便上了房顶,向着牧府之外踏去。
城外馆驿。
“在这里呆着也不是办法。”牧洵决定出去寻找机会。
“我也去。”莫泠也跟着他一起走。
城郊的馆驿也不算冷清,由于几大家族和如藏花一样的势力扎根于此,生意往来和形形色色的路人随处可见。
牧洵拉着莫泠来到城门前,几个守卫把他们俩拦了下来。
“哟,这不是你背过来那个人吗,怎么着,这是准备去约会?”一个守卫首先说道。
“说不定是到哪玩乐去,小姑娘,他瘦的跟个猴子似的,倒不如陪咱玩玩,保证你满意。”
“我看啊,那个准是她的姘头呢。”
几个守卫吵闹着,一起哄笑两人。
莫泠的脸羞的通红,眼睛也覆上了一层水气,牧洵能感觉到,她的手在不断的颤抖。
“你们几个,回去站岗!都想吃棍子了吗?”
一声怒吼把几个守卫吓得窜回了原来的位置,不敢再乱动。
一个中年男人走了过来,“抱歉两位,是我管理的失职,还请原谅。”
这个看起来是首领一般的人对他们如此客气,这让牧洵十分惊讶。
出于谨慎和对他好意的回报,牧洵不打算再计较被侮辱的事情,道了声谢便进城去了。
“没事吧。”牧洵摸了摸莫泠的头,她自从被哄笑后就一直缄默不语。
“对不起…”他说道,“我不会再让任何人再欺负你了。”
“嗯。”她小声应道。
两人在人流中穿梭着,很快便来到牧府前,不过他们并没有停留,这家族,已经他们没有关系了。
他要去酒馆碰碰运气,城中的好事多嘴之人几乎都集中在那里。
随便找了一家不算小的酒馆,两人掀开门帘走进去,一股浓烈的酒气扑面而来。
“哟,两位第一次来吧,不知是喝酒还是…”一个小二笑嘻嘻地走过来,龇着一口黄牙。
牧洵明白其中的意思,说道:“来两杯淡茶,一盘炒花生就行了。”
“稍等。”小二一看没钱可捞便失了兴趣,语气也不复那么客气。
牧洵拉着莫泠,挑了角落的一桌坐下来。
两杯茶一盘很快就送到他们的桌上了,莫泠捧着茶慢悠悠地喝着,不时地用手扇扇,似乎很厌恶这里的气味。
牧洵则仔细地听着其他人的言论,希望从中听到一些有用的消息。
可他听了半天,除了他被逐出牧家和牧家闭门谢客这两件事以外,不是讨论哪个女的好看,就是抱怨朝廷,抱怨官府。
“这翰林于我何用,不如访山望水,逍遥自在。”一个男人突然站起来,对坐在他对面的人说道。
包括牧洵在内很多人的很多人都看向他,他口中的翰林,可是俸禄极高的一个官位,专门为皇帝吟诗作赋。
而这男人显然不买账,拒绝赴任。
“六次了,圣上的宽容也有是限度的。”对面那人说道。
那男人却是撇撇嘴,说:“我志不在此,只愿游戏人间。”
“他是李素。”
“真的是他。”
其他人开始议论起了这个男人,有人知道他叫李素,原因是此人最喜喝酒作诗,其诗篇朗朗上口,收到许多人的追捧。
当朝圣上也欣赏他,宣他入宫做翰林,可他却屡次拒绝,四处云游。
这事一传十十传百,李素的名声越来越大。
牧洵也喜欢读书作诗,他经常躲到藏书阁里看书,一看就是一天。
李素的大名,他自然也听说过。
不过他没想到眼前这个胡子拉碴,只着一件白袍的人就是李素。
不再等那人说话,李素晃晃悠悠地走了出去。
“行至水穷处,坐看云起时。”李素唱道,“乐哉,乐哉。”
这李素倒是一个有趣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