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叫它别打奶奶。
然后它跑过来了，我看着它和奶奶还在厮打，它挣扎着想要逃出奶奶手的禁锢。
我看着它逃出来了，然后它伸向了我。
我的脸被抓了。
火辣辣的。
我不想哭。
我只是想打回去。
我打它。不重。我不敢。
不敢打重了。
因为我永远记得它长着那张恶心的嘴脸喊我我姐姐。
脑海里又浮现了无数次它叫我姐姐的样子。
它疯了。
像一只疯狗，它努力地挣脱。
它紧盯着我。
更像疯狗了。
下一秒，如果它没有被狗链拉住的话，因为就会咬碎我。
它的手被奶奶拉着。
它咬不到我，它碰不到我。
它用脚踹我。
它很矮，踹不到上面只能踹下面。
其实也不是很痛，就是碰到下面了。
我掩盖不住的感到恶心。
我好想吐。
我感觉我也有点癫了。
我意识到疯狗病一旦肌肤触碰，是能传染的。
我打回去了。
我觉得我还是有理智的。我没用脚踹它。
它打回来。
它喊：“你怎么不去死？”
我喊：“要不是看到你小，lz一脚踹死你信不信。”
它当然不信。因为我也不信。
我的眼眶带着点泪意。
它说：“你滚，你给我滚出去。”
“你怎么不滚呢。这是我家。你判给你妈的，你怎么不跟你妈去韩国。”
我没看它。看不到它眼瞳里倒映着的我。
但是我几乎能想象得到我讥讽的表情。
我其实一直挺厌恶的。
奶奶常常对着它说，你怎么不跟你妈走嘛，没有你我过得还要好点，你妈一天就把你给我留着。
我一直不喜欢。
厌恶。
我觉得奶奶挺过分的。
那个时候我会心疼它。
但是我只是心里心疼她。
我还想起了，我妈。
我记得有一次我口误，我就对它说我说你妈呢。
我妈在一旁愣了。
她开玩笑说：“它妈不是你妈啊。”
我那时感受到了自己的荒唐。
我记不得那次到底是爸妈离婚没。
我看着眼前它疯狂的眼神，它在哭。
但我没在意。
我也想哭，它不也没在意吗。
“你给我去死。”
它打我。
它踢我。
我要打回去。
我要打回去。
我脑子里只剩下这句话了。
它扔了我的笔记本。
我每周花三小时以上抄的英语笔记，本子就丢出去了。
它还扔了我的地理书。
我恼怒。
它见了又扔了我的伞，我自己花微信钱去拼多多买的自动伞。
差点砸住我。
但我只在意伞会不会坏。当然我没表现出来。
我说：“你有病吗？砸到了你给我医药费吗？”
我气得想一巴掌拍死它。
我伸手想打它，但肯定不至于拍死它。
但是我奶奶，不对，它奶奶。也不对。哦就奶奶。
管谁的奶奶呢。
我暂且不想承认和它的关系。
“不要打它。”
我也不想承认和她的关系了。
所以就奶奶吧。
真正想哭，想大哭一场，是这个时候。
我楞了，以至于它又打了我，我没躲开，硬生生挨了。
奶奶差点抓不住它了，它的力气太大了。
“力气还大啊。”
奶奶感叹道。
她感受到了 ，她知道了。
可是她没有想它打人力气大不大，痛不痛。
答案很显然，它打人力气大，痛。可是她不在意。
我的右手开始软了，有点使不上劲。
我记得生物课上老师说这是缺钙的表现。
我想起她把爸爸买的一箱牛奶，过了一周回来给我留了四盒，我喝了一盒仅剩下三盒的奶拿走了。
我有点难受。
因为买了电脑，四千多。
我当时给我妈打电话发短信叫买。她没回复。
后来我知道她手机卡丢了。
我给我爸打电话了。
说了，叫他跟我妈说。
周六那天，我看见电脑了，我很高兴，我好久没摸属于自己的电脑。
之前不是舅母的，就是姐姐的。
但是他们的电话，他们的话我并不开心。
我爸说花了四千多。
奶奶说爸都没钱了，还出去借。
我爸还说我妈不给我买。说，他给的钱，我妈却给人家说是她买的。
这不是第一次发生这样的事情。
离婚后常发生，其实我已经习以为常了。
但是听着他们这么说我妈，我还是难受，我想反驳，我觉得不是这样的。
我甚至想打开厕所的水龙头，把他们的脑袋灌进水里，我想让他们清醒清醒。
我没钱了。
我没钱买牛奶。
但我不能找他们要钱。
此时，我很想问它。
凭什么。
凭什么爸爸买的我不能喝？
凭什么我只能喝四瓶。
凭什么。
我没有喊出来。
我表现出一种很洒脱的样子看着它将牛奶拿走。
奶奶叫我给妈打视频。
我没打。我给她发视频。
拍的是它在挣扎。
我给我妈说我管不了它，家里没人管得了它。我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我的声音哽咽起来了。
所以我不想说话的，一说话就想哭。
我抿了抿嘴唇，想平复一下心情。
有一股金属的味道在我嘴里蔓延开来。
是血......
我流血了。
它把我抓出血了。
真的是疯狗。
疯狗。
疯狗。
我跟我妈说。
“妈，我不想说的，我一直都不想给你们说的。”
“它老是喊我们去死，喊你去死，问奶奶为什么不去死。说你不配当父母。”
“我不想说的。”
“我的鼻子，上面下面，嘴皮都是血。”
我情绪有点崩了。
它更疯了。
我发表总结：
“它疯了。像疯狗。”
她的视频打过来了。
她问怎么了 。
我没心情说话。
也疼的我说不出话。
一说话嘴巴就像被撕了，疼。
疼得滴血。
它听见妈妈的声音，像是吃了药。
它几乎挣扎着在我面前来了。
我勉强站直看着它。
妈妈在教育它。
但显然它没听。
对狗弹琴。
它进攻太猛烈。我不知道怎么办。
我躲进了一个房间锁了门。
我听见奶奶在外面说：“别打了别打了。睡觉。睡觉。我陪你。”
我哭了。
我尽量小声。我哭得难受极了。
我突然网抑云了。
我听见没声音了。我才开了锁出去。
妈妈还在说，手机放在床上，对着房顶。
她显然不知道。
我只觉得心累。
我跟她说了发生的事情，缘由。
她在一旁说，说它长大了要飞。
我想说它现在就想飞了。
我想帮它，送它上去。
她说了一堆无聊的话，我觉得索然无趣。
我听不下去了。
我想问她听见我发给她的话了吗。
我不是哭着喊她抓了我吗，我不是说了出血了吗。
要是她象征性问问痛不痛啊。
我可能还会伪装一下，怕她担心什么的说不痛。
但是她没问。
她叫我别让它，叫我打它。
我没理她。
大概是她说了四五句话，我嗯一声。
证明我还活着。没死。
我的声音还带着点哽咽。
其实我觉得挺丢脸，所以强制不让表现得这么明显。
但我知道，都是徒劳的。
我哭得太伤心了。
她还向我诉苦，说：
“给你妹妹花了这么多钱补课，她还不愿意。”
“点都不理解我们大人。”
“心都伤透了。”
我：“嗯。”
对。
心都伤透了。
拼不起来了。
其实我不想产生人间不值得的想法。
这太傻逼了。
什么生而为人，我很抱歉。
太fzl了。
这个世界还这么大。
我还没走出去呢。
我还只去了四川。
我就在四川和重庆这两个地方徘徊。
一边是我爸的故乡。
一边是我妈的故乡。
我只是困在了重庆某个家里面。
很多好看的衣服，我没买，我想要。
我还想看看我以后长得乖不乖。
我想看女大十八变到底是不是真的。
最后她挂了电话。
我不记得是以什么话结尾的。
我整个人浑浑噩噩的。
我觉得我们一家人都是疯子。
呆在这个家迟早要变疯的。
每天都是各种大喊大叫。
尖利。
刺耳。
我讨厌奶奶和它这样。
我也发现我也这样了。
我控制不住我自己。
我不知道她们是不是也控制不住自己。
我想上学。
哪怕我可能做不来题。
会沮丧。
会紧张。
会抖。
会抠头。
会扣脸。
但是我还是想上学。
我想呆在学校。
一直呆着。
算不出答案，就一直算。
我最不缺的就是时间了。
我想远离。
我想逃。
我好累啊。
我不想告诉任何人这些事情。
没人听。
我也不想讲。
就这样吧。
还有三年。
就算我可能成绩很差。
我也要跑很远 。
我要去很远很远的地方。
哪怕日子很苦，很难。
我也不想呆在这里了。
越远越好。
越远越好。
最好没有人能找到我。
我可以断掉与任何人的联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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