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除妖4

师徒俩来到街市一看，心里疑惑极了。

街道上没有一个店面开张，没有一个小贩叫卖，整条路空荡荡的，偶有寥寥几人，都行色匆匆的都二人身边经过。

几乎快走到街市尽头，二人驻住了脚，只见转角处一个颇有规模的药铺里，挤满了人。

实在令人匪夷所思，所有人的来往目的居然都是源自这里。

江伊心生不解地在门口看着屋里熙攘的人们，所有的人都在用碗往一个缸里舀，正欲看那缸里是什么的时候，她的后背一凉，一只手拍了一下她的肩膀。

江伊身子一惊，转头一看，发现居然是应怜。

随后甩开江以的手，往胸口上直顺气，“你怎么没声啊，还整一股阴风过来，吓死我了。”

应怜笑道：“道士不就是在阴风里讨生活的吗。”

江伊：“我可不是讨生活——你怎么在这？”

应怜正欲答，忽而眼光暼见了在一旁注视着他们的江以，顿了一下，说：“来降妖。”

江伊：“已经完事了？”

应怜：“完了。缸里就是蛤蟆精的血，那脏东西血流完了之后，我就把它扔回去了。”

江伊一时气恼，用完了蛤蟆精居然还把它扔回去，也不怕污了西湖的水，最重要的是居然还让下水除妖的她倒了胃口。

应怜不再看江伊，突然蹲下，与江以对视。

应怜：“你是那天客栈下的孩子？”

江以笑着耸耸肩膀，“是我。”江以低下头往自己一身行头上扫了一眼，“不像了吗？”

应怜抬手想揉揉她的头，可是江以退后躲开，重新牵住了江伊的手，应怜只好无奈地起身，不知是对谁说了一句：“好像长高了不少。”

江伊把她护在身后，略带轻松的笑对应怜说：“我倒没觉着长了。”

应怜说：“不，起码长了一拳高。”

江伊不想再把话题放在江以身上，便直接问道：“这蛤蟆精到底有多大的本事，能让你亲自下来降它？”

应怜无所谓的笑笑，“也没有多厉害啊，不过祈愿除它的人太多，功德不好被别人抢了去。”

江伊：“这畜牲到底是怎么害人的？”

应怜：“化成算命的骗人呗。”

江伊看看药铺里面，一脸同情的说：“看来这癞蛤蟆荼毒了不少姑娘啊。”

应怜此时突然偏过头，嘴像连珠炮似的吐出一串问题：“唉？——你怎么知道是蛤蟆精害的人？你怎么知道专害女子？你怎么知道蛤蟆精的血是解药？还有，到底是谁让你来的？”

江伊痛苦的用手揉揉脸说：“忘了什么时候在《异志》上看到的，癞蛤蟆成精之后是靠汲取女子阴气，皮肤相触之时把气过渡到己身，以阴气维持，才能不把原本的皮相暴露出来。邪性的很——还有，下回问慢点，我在这又没跑，你跟谁赶时间啊。”

江以对江伊所说的《异志》提起了兴趣，她并不知道这是什么玩意，只是脑子似乎闪过了一丝印象，转瞬消逝。

而应怜已经咬牙切齿起来，极愤怒的说：“别提《异志》，要不是你不听话，偏看这种邪书，怎么会被观中长老赶出来？”

《异志》一事，不提还好，只要一说，绝对是触了应怜的雷点。

应怜成仙之后，江伊还以季云的身份留在观内，成日净看一些旁门左道，没了应怜的管束，更加肆无忌惮，屡屡挑衅门规，在清思观中醉酒撒泼已是常事。居然有一日，醉酒后直在观中大殿，所有长老和师兄弟面前，转着圈儿，摇头晃脑读《异志》中：“正法束人，而异法赎人，妖魔之道亦可为圣之”，观中长老们实在忍无可忍，往日种种都是因为记挂着应怜才不与她计较，而那日做的实在太过，平日所受积怨一同爆发，于是联合起来将她赶走，从此她就成了无观的云游道士。

今日提起这事，江伊却摇头苦笑地说：“师尊是忘了，我从来——就不想待在那。”

若是从始至终说起江伊与清思观的恩怨，话就太长了，而应怜注视着江伊此时一张没有神色的脸，心里就不由得泛起酸来。

许久之后，只听见应怜低声致歉：“…对不起。”

江伊心中不苦，应怜给了她任性两百年的资本，她从不怨应怜，但是应怜却跟她说了两百年的“对不起”。

江以自然不知二人所言何事，只见周围气氛一时低落，摇了摇江伊的手，江伊就笑笑径直去了药铺，边走边说：“知道对不起我，还不给我法力，你的道歉真没诚意。”

她去给许姑娘取解血，江以和应怜尴尬地留在远处。

江以看着她穿过人群的背影，即使短短几步远的距离，却给江以一种像是与她隔了很远，错过了她很多年感觉。

比如，她错过了江伊鲜血淋漓的童年，悲怨集身的少年，玩世不恭的成年。她错过了处在热血沸腾的江伊，她遇见的，是无悲无喜，恬淡无欲的另一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