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题

当他意气风发地进城时，城中百姓的眼中皆是崇拜，他是当朝统领三军的将军，年纪轻轻，却已立下显赫功勋。

人群中她的目光始终追随着他，可眼中不是崇拜而是怨恨，她乃青楼名妓，卖艺不卖身。却没人知她是前朝丞相掌上明珠，丞相为官清廉，处处为民着想，可当今圣上昏庸无道，只知美人承欢膝下，不知民意。丞相深得民心，圣上却担心他功高盖主，设计污蔑他意图谋反，使得她家满门抄斩，而执刑的人便是那意气风发的少年将军。

所幸丞相早意识到事情的不对，将她提前送出了府，她才得以幸免。离家后，她讨过饭，受过饿，挨过打……总之以前当富家小姐时没过过的生活她都受了一遍。再后来，她入了青楼，凭着容颜，才华，夺得了花魁之位。

他战胜归来，圣上在陵湘楼为他接风洗尘，请来了皇城最美的名妓。

她抱着古琴出场，席地而坐，水蓝色纱裙随意散在地上，如盛开的莲。

从她一出场，他的眼中便只有她，别人的赞贺，奉承，他也只是随意应付几句。

圣上问他要何赏赐时，他眼中笑意渐深看向她道：“不如，把她赏给我吧！”圣上欣然应许。于是那天她便跟着他回到了将军府。

他将她安顿好，让她好好歇息，她诧异他为何不同于青楼里别的男人一样。他似是看穿她的心思，笑道：“你日后天天为我抚琴，可好？”

她轻声低笑，应下了这份差事。

从那日以后，他忙公务，她便在她身旁抚琴，他待她极好，可她却始终不肯忘掉心中的仇恨。

直到一日，圣上宣他进宫议战事，她不知从何处知道此事，那夜她偷偷潜出城，与那蛮人首领交易，她说：“我会告诉你们他们的所有作战计划，只要你们杀了他。”

蛮人首领答应了她，又派人送她进城，不让人发觉。于是从那天起，她便以抚琴为由，在他身旁窃取情报，在将情报转送出去。

大战当日，他在她面前站了许久，却不知要做什么，他叹了一口气后，转身离开了。

那一日，他败了，他不明所以，他的所有作战方针，皆被敌人一一击破，他站在战场上，看着身边的兄弟一个一个死去，他突然明白了。

他仰天长笑，一支利箭飞向他的胸口，他缓缓倒下，可他眼中却带着不舍与愧疚。

她得知他的死讯后，走到他的书房里，坐在他曾坐过的案前，脸上并未有欣喜而是颓然，她抬眸，便看见书案上的一叠薄纸，她似是想到了什么，走到书案前，拿起那一叠微微泛黄的纸。

“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

“你在哪？我找你好久了”

“是不是上天惩罚我?怎么些年了，为何没有你半分消息?”

“你知道吗？我以前见过你，在宫宴上，那时，你的笑容真的很暖人啊！”

“……”

她一行一行地读着，耳边似乎还有他低声轻喃声，她看得红了眼眶，泪止不住地落在纸上，慢慢晕染着。

最下边那张微新的纸上，写着：

“我找到你了，这么多年，我终于有一次见到你了。”

她突然想起在她十二岁那年冬天，初下大雪时，她随爷爷进宫参宴，因为宴会中无聊，她偷偷溜出来，跑进了后庭花园。

冬日，白雪纷纷，如翩飞的精灵，她在雪中自顾自地舞蹈，脚尖轻点，指尖轻灵，她抬手接住那飞落而下的雪花，浅笑着。

可他不知道，在那长廊后，他目光灼灼，眼中没事柔意。

她看着你一字一句的话语，才发觉在日久的陪伴中，她已动了情。她喜欢上了他的眉眼，他的举手投足，他的笑容，他对她说话时眼中的宠溺。

她发疯一样地冲出城，拼命地跑到了血流成河的战场，忍着令人作呕的血腥味，将她找了出来，再凭她一己之力，将他带到城外山林中，细细地将她埋葬。

她记得他曾经说过，城外的山林很安静，他说，等他以后不做将军了他就带她去哪里，过平凡的日子。

从那以后，她就守在他的坟前，直至终老。

“你知道吗？听闻后来我们都成为了江湖传说，被茶楼酒肆的说书先生说完一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