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狱中来客3-2

唤吟

敖桀西海龙太子素闻天域陛下日理万机,怎么今日有这般闲心与我这无关紧要之人蹉跎时间!

果然撕破寂静最终还是得靠话多嘴碎的人。不错,他敖桀就是个不喜欢与别人打心理战的人。勾心斗角谁不是一学便会,可是他偏偏不喜欢去忖度别人的心思,因为心是最禁不起琢磨的。他习惯了万事都摆在明面上说。即使是拐弯抹角也比一语不发来得实在。不过还有一个非逼他开口的原因——湮月生的凝视。这个神难道沉迷用眼神交流吗?说一句话不就是上下嘴皮子动动的事儿嘛,就这么难?这个暂且不论,你用那么冷那么锐的眼神跟别人交流,还没等对方反应过来恐怕就得被你的刀锋片得体无完肤了吧。他敖桀可不是贪生怕死的龙,不过是想死得有点尊严罢了,他才不想变成一条被眼光盯死的呆龙。这只是万物趋利避害的本性罢了。

湮月生看着眼前那个浪荡做派的西海太子,眼波中流转着狠绝,却又在瞬间之后变成了一抹无奈。不过还是没有开口说话,对着这副她又恨又爱的面孔,她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也不知道该以什么样的语气点开话头。

敖桀西海龙太子既然陛下无话可说,那就恕不远送了。

敖桀只是一个翻身便侧躺到了牢房边侧的石床上,翘着二郎腿,眼睛看着灰茫茫一片的天花板,这次甚至连恭维的动作都懒得做了。

天帝湮月生难道你竟一丝一毫都不想知道西海阖族的处置吗?

湮月生长袖一挥,身后便倏地出现了一张精雕细琢的晶玉座椅,欠身后座,明明低了半截身子,敖桀却觉得她的气势又涨了几分。

敖桀西海龙太子生死不过您一句话的事嘛!我这种待押罪人又何必多嘴再问。

敖桀西海龙太子再说,他们死不死干我什么事,我巴不得整个西海都死光呢!

敖桀吹着口哨,一脸幸灾乐祸,浑然不像是即将要被灭族的神态。

天帝湮月生

湮月生鼻息长疏,嘴角微扬,唇齿间传出了令敖桀不悦的讥讽之意。他能感觉到不远处的那个神从心底里发出的轻视。

敖桀西海龙太子你笑什么!

敖桀猛地坐起身来,怒目凝眉道。

天帝湮月生我只是很好奇,如你这般术法下成,心性不坚,胸无气魄的人是如何破的了那三道幻阵!

天域望月泉

禅洛你看到他的模样一点也不惊讶吗?

禅洛好久没有现在这样自由自在的感觉了。这副躯体离开自己实在是太久太久了,她不想浪费再次融合后的一分一秒。她脱下鞋子,褪去衣衫,拉着冉林便泡入了那温和润骨的温泉之中。她想要感受水流浸润皮肤的触觉,想要体会温度在血液中的流淌。如她一般,对面的冉林也是强忍着内心的迫不及待,却在禅洛稍稍劝说下便失了冷静,一同扎紧了那沁人心脾的暖流之中。

冉林惊讶是有的,可是细想一下,便觉得合理至极。当初陛下也是废了好大一番功夫才得破阵。取得你的本体之后更是伤至全身,无一处安好。但念及当日斗法,也可以看得出来她的修为远在敖桀之上数倍。若不是他捡了自己的便宜,又该是怎样的缘故呢!

冉林仍旧是不紧不慢地娓娓道来,一旁无聊的禅洛只好一人拍打着水花玩耍,一边戏水,一边听他讲。

冉林洛儿,你可还在恨他?

冉林只看到那拨弄水中月影的纤细手指微微一颤,月影在水面上泛起了皱纹,他看不见禅洛的面容,只听见禅洛慢慢传来的声音。

禅洛恨他?我为何恨他?

禅洛顿了顿,似乎言犹未尽

禅洛我只想杀了他罢了。

这句话里没有深仇大恨,像是在念着话本书的无趣情节一般。这话里没有血雨腥风,像极了小孩子带着天真的笑脸开玩笑。可这话却激起了那个听者内心的慌乱,像是害怕的事情终于还是临头一般。冉林用他那被泉水浸热的双手轻轻摩挲着禅洛微微弓起的后背。像是在驱散某一处肉眼无法看见的阴霾一般。

冉林洛儿,他是在救我们啊。

尽管冉林的声音再温柔,尽管打在脖颈处的气息再温热。可是禅洛似乎只觉得整个世界都背叛了自己一般,那样刺骨,那样冰冷。她不想听到这个她念了几万年的伴侣再为那个人再多辩解一字一句。她要逃离这个地方,她只想当今晚的重逢没有发生过。禅洛挡掉那双温柔地臂弯,从水中轻跃而出,穿上衣衫,便想头也不回地离去。

冉林洛儿!

这还是这么多年第一次情绪如此高昂。冉林知道有些东西尽管怎么逃避,终有一天还是要说出口的,那横在心中的大刺如果不狠心地拔掉,伤口便不得机会愈合结痂。他要说,他不能让她做出让她后悔的事。他是最知道她心中所思所想的那个。冉林穿好衣物,迅速沿着禅洛逃走的方向追了过去。一番你追我赶之后,禅洛终究是被冉林拦了下来。

冉林我们杀孽太重,若不早日回头,迟早是会神形俱灭的。回头的唯一方式便是永不现世。

禅洛谁都可以,为什么偏偏是他!

禅洛眼中的怒火似乎将要越过冉林,将他护在身后的那个人焚烧殆尽。发尖脱落的水珠滴落,砸在冉林腕处的衣衫之上,浸入一丝冰凉。

冉林天下之大,能御你我之人甚繁。可愿意舍身弃命渡你我之人却只他一个。

禅洛谁要他救!我就乐意做那占满血腥的兵器。我就喜欢那些亡魂在我音弦之下哭喊求饶的声音。我就愿意看到山河倾颓,人命草芥!

言语越发激烈,情绪也一发不可收拾。那迟了万年的热泪终于不受眼眶的辖制,就那样汹涌的陨落,像极了坠落的星辰。

冉林为她轻轻拭去泪痕,这才是他的洛儿啊,那个愿意即使自己灰飞烟灭也要护住那淅河两岸数万生灵的良善女子。

天牢

敖桀西海龙太子本太子术法下成,心性不坚,胸无气魄!

湮月生只是以一个坚定的眼神回复着敖桀的暴跳如雷。意思显而易见——难道不是吗?

敖桀西海龙太子说吧!你想谈什么条件。

敖桀深吸了一口气,他忍过了那么多口气,难道就要被这么轻轻的一激乱了阵脚不成!就当是他敖桀运气好不行吗,别人求还求不到呢。平心而论,他的术法修为,气魄心性的确比不上面前的这位高山。

湮月生的眼中是一闪而过的疑惑和之后瞬间取而代之的惊讶。不过若是这面前之人连这她这么一点几乎浮于表面的小心思都不能自己揣摩透彻的话,她也没有必要和他再进行下面的对话了。最起码,他证明了他还是有存在价值的。她嘴角微微一弯,金色的眸子在眼睑的一张一翕下显得更加熠熠生辉。

天帝湮月生原本以为东海西海都是一些稀松平常,光有匹夫之勇之辈。现在看来,总还是会有惊喜的。

敖桀西海龙太子我说了,陛下您日理万机,哪里会有闲暇与我等凡夫俗子在这里绕口舌,倘若不是吃饱了撑的,那便是我这个下界小神还有陛下看得上的能力。

湮月生脸上立时晕上一层薄怒。那冰冷的寒意像锋刃般从那炯炯有神的眼睛里射出,直逼着敖桀而去。敖桀不由得在心里微颤了下,话锋不自觉地便往好的方向转去。

敖桀西海龙太子当然,您肯定是后者。。。。

天域下界集市

原本门外还是寂静如水般的黑夜,可一进到内部,却是一番繁华似锦,火树银花。禅洛举目望去,但见一条宽敞大道直通向前方,却不见其尽头。街道两边张灯结彩,红旗招展。酒肆,茶馆,饭楼,书斋,器店星罗密布。广场上是杂耍卖艺人的淋漓表演,小摊前是被满目琳琅迫着挑花眼的各路神仙,夜幕下不时绽开几朵耀眼的烟花,将原本就红光满面的脸颊照得更加惬意舒畅。游者谈笑往来,商人高声叫卖,好一副天域人间画。

禅洛没想到这九重天上还有这么热闹辉煌的地方啊!

禅洛虽然没有来过天域,可是就凭着那数万万年来的道听途说也总能在心中勾画出一副天界的凄冷画像。什么烟雾缭绕啊,仙风神韵啊,天法森严啊,零零散散拼装到一起就成了另一个没有业火焚烧,没有熔浆翻滚的阎域。可今天这才头一遭来到这个被自己腹诽了多时的不详之境,没想到却是匪夷所思,意料之外。这充满人间烟火气的肆市餐馆,亭台楼阁,哪里像是被侵染了凄冷之气的境域啊。

冉林听闻这是陛下继承大统后才下诏修建的。总共不过百年光景。

冉林看着兴奋得像个孩子的禅洛,不禁舒眉一笑。见她很快便从刚才悲伤的情绪中走出来,在各形各色的的摊位前驻足翻看,冉林才坚信了带她来此地是极为正确的决定。自己便也抛去了那些杂念,一心扑在了为她讲解这集市的由来上。

天帝湮月生那个冷得像块冰的天帝女娃?她也有这份闲情雅致?

明明他们长那个天帝小儿万年光阴,可冉林却对其恭敬非常。虽然禅洛知道,这是带在契约里的不成文规定,如若守契的他们连恭敬都不能践行,就更别提替契主冲锋陷阵,翻云覆雨。幸而禅洛的契主不是那位上位者,她庆幸之余,却不免为冉林气愤。心中积怨已久,此时此刻,不满之意便自然而然地跟着这两句疑问一起脱口而出了。

冉林诏书方下,便引起反声一片。各大臣纷纷上奏,有说天界清明,沾染俗气未免有失体统的。也有言语此例一开,俗规入境,不免动摇天域根法,久而久之,神不像神,仙不成仙的。可无论他们如何苦口婆心,如何振振有词,都被陛下一一驳回,最后奏折堆积如山,索性就压而不返。不过两年,这番工程便在各种不满埋怨中大肆动工又悄然竣工。

冉林心感禅洛的情绪,却无法回复她,只因他早就习惯了。只是淡然一笑,继续徐徐讲述。

冉林集市刚投入使用时,只有天域中的一些小仙娥和小仙侍前来采买百货。可笑的是,那些大人们担心的事竟无一发生。人间集市引入后,天域规条没有丝毫动摇,各宫各殿仍是循规蹈矩,按部就班,从未有过什么秽乱之事。可能神仙也有打自己脸的时候吧,又或许,天域实在清冷,待久了,难免抵挡不住烟火气的诱惑。所以之后便是一传十,十传百。这个集市便成了天域最热闹繁华的地方了。

禅洛那她为何要修建这个人间集市?我还以为像她们那种无欲无求的人都是不用吃饭睡觉,更别说逛街采买了。

禅洛一边应和着冉林,一边全神贯注于各种珠宝饰物。她好久没这样无拘无束地游耍了,上一次闲逛人间集市应该是几万年之前的前尘旧事了。她似乎想到了什么,目光一滞,秀眉微蹙,拿着一根碧玉簪的手竟堪堪地停在了半空中。

“这位仙子姿容不俗,仙韵萦绕。这一支碧玉簪子配上这一身素绿纱衣最是合适不过了!”

摊主的恭维声音把失神的禅洛从虚无中拽了出来。果然不管沉睡了多久,她还是喜欢听别人夸赞自己的容貌。禅洛对笑逐颜开的摊主回以礼貌微笑。她能听出来这溢美之词中有几分真几分假。不过,她从来自负美丽,她有这倾国之貌,有怎会稀罕那张临时征用的皮相。禅洛揽镜自顾,将簪子轻轻插入自己的乌黑的发髻之中,继而转过身去,对上正在瞧自己的冉林。

禅洛冉冉,好看吗?

冉林洛儿自然是极美的,无论何时。有了这钗饰的映衬,当然是锦上添花。

禅洛可比得上那天帝小娃娃?

几乎是一瞬间,那句话没有经过任何思索便问了出口。那样自然而然的比美,那样理所当然的考问。

冉林只当是她小孩子脾性又发作了,哪家的小孩不想在家人心中比别家的孩子地位重,不想自己比别人美,虽然这是事实,却还是想让他亲口向自己证实。如果只是敷衍式地草草应答,那之后便会被记恨很久,也会被纠缠很久。冉林心中是作这般思忖的,于是将禅洛从头到脚细细打量了一番,然后一脸正色,却又带着只与她亲近时才会挂上的笑容慢慢道。

冉林自然是我家洛儿更胜一筹!

禅洛果真?

冉林不言语,只是颔首肯定着自己的回答。得到了自己想要的满意答案,禅洛噗地咯咯笑了出来,像是得了甜蜜糖果的小孩子。

禅洛那你还不付钱!

“这位神君眉眼不凡,定是有大修为之人啊!”摊主见冉林驱步上前结账,就凭他那阅仙无数的慧眼,一看便知道冉林修为不浅,周身灵气环绕,最起码都有两千年。于是准备先大肆夸赞一番后,再做一些价格上的调整。

冉林请问这簪子多少灵力?

“神君容禀,这碧玉簪的碧玉材料乃是小仙采自南极仙岛,亲自带回天域,请了技艺娴熟的能工巧匠昼夜不分才加工制成的唯一一只簪子,此玉簪定是集天地之灵气的上等品。也是这位仙子慧眼独具,挑中这只其貌不扬的簪子,也算是有缘吧,那就给你个友情价,三百年灵力。”

冉林好。

冉林与禅洛相视而笑,禅洛只觉得此时此景分外熟悉。不过当时那人身无长物。不过这商人盈利手段倒是让禅洛印象深刻。倘若他要是知道了面前之人的修为实境,岂不是更要狮子大开口,索要个一千年灵力也不为过啊。只是南极仙岛她也算是有幸去过那么数次,奇珍异兽,神木灵虫倒是不少,却没见过什么集天地之灵气的神玉。

离开摊位后,禅洛才对着冉林打趣道。

禅洛三百年灵力换一只极为普通的簪子,冉冉不会舍不得吗?

冉林洛儿何必明知故问。只要是洛儿喜欢的,就算是穹顶上的月亮我也会为你取下来的。况且这簪子戴在洛儿头上便不再是俗物。

禅洛心中微暖。虽然冉林已经说了这句话许多次,她依旧觉得甚为悦耳。不过,曾经也有另外一个人说过相似的话,他虽然身无分文,却凭着自己的劳动挣来了买簪子的钱。不过当时的自己只觉得那人蠢钝至极,可笑至极。即使到了今天,她仍是这样觉得。她有什么得不到,又怎么会需要别人用劳力去换。

禅洛你说,那天帝女娃为什么不直接杀了他?趁着我和他感应中断的时候,凭她的实力,易如反掌。

冉林陛下需要他去做一件事。

冉林心里其实还有另外一个答案。但他不能确定那种迷糊的感觉是否会在之后的各种因素作用下变得清晰。她在靠近那个人时,会有一种很复杂的情绪波动,他不能窥探到她心中所想,却能感受到她所有情绪的变化,这是契主和守契者最基本的也是最重要的感知联系。

禅洛难道天帝女娃娃果真对那条臭龙动了心?

冉林湮月生不是颜月笙,可能下界的颜月笙会因为耽情于敖桀而违背本心,不忍杀他。可湮月生是高高在上的天域主人,她所做的一切只是为了更好的掌控。

禅洛是吗?

不知为何,禅洛的语气里面竟无端添了一丝怒气。那憨憨傻傻的臭龙拼了性命去护的,竟只是一个因着权势之由去利用算计他的凉薄之人。她明明该好好嘲讽他一番的,可却忍不住为他抱不平。也许是契约的缘故吧。可难道这世间的总是这么多的一厢情愿,然后一意孤行,最后一无所有吗?无数思绪漫上心头,禅洛竟不想再往前去,最后只是缓缓吐出一句来。

禅洛我们回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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