绕珊珊？

复印件的好处在于始终是原文，会有半扭曲更改。人是没有办法变成复印机的，因为人有感情。刚分手的恋人，脑海里只有那些被抛弃和被背叛的画面，虽然不记得昔日也曾你侬我依。等到愤恨过去，又开始惦念往日的柔情蜜意，丝毫没把吃过的亏、流过的泪记在心里。人总是记住自己想记住的东西好坏，不分黑白不分。所以敬翼说，情感越是丰沛的人，记忆力越不牢靠。

他又旋即说：“不过鹿星你不一样，你看了一箱绕珊珊的资料在我问你对她了解多少时，你回答的都是回答关于她的客观事实。”

“难道其他人不是这样回答的？”

敬翼摇头：“大部分人都会先说，他觉得饶珊珊一个什么样的人，尽管他们并不认识她。”

鹿艺溪恻然。

绕珊珊身故时微博有人发消息称她死于嗜酒过度，绘声绘色说彼时她家酒池肉林，是玩过头了才玩火自焚的。经纪公司很快就出来辟谣，说绕珊珊饱受抑郁症折磨多年，不堪痛楚，无奈自绝。看客意犹未尽，刨根问底，继续讨论她是否整过容，是否通过不正当渠道获得角色，是否与已婚男演员有过暧昧……她的父母悲愤不已，找到关张敬要告众人诽谤。

诽谤罪难定义，更何况是面对悠悠众口。关张二位大状是不主张接这个案子的，鹿艺溪无意听到他们在会议室争吵——

“告谁？告全国的网友，把网上所有说她不好的留言挨个挖出来送上法庭？这种官司打不了，他们不懂，难道你也不懂？”这是张大壮的声音，他是出了名的暴脾气。

“小敬，你也该放一放手了，你现在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官大壮相反，从不说重话，但不怒自威。

鹿艺溪站在角落，等到关张二人远离后才探出脑袋：“敬先生，你要我看的3785条留言，我都看完了。”

敬翼有一些愣神，”什么留言。”

“就是关于饶珊珊的帖子，你让我把所有留言都看一遍，包括发帖日期，发帖人。”鹿艺溪提醒他。

鹿艺溪耐着性子等了等，但敬翼并没有问她有什么发现，她实在忍不住了，主动问：“我发现……”

敬翼抬眼，打断她：“你知道为什么我需要一个助理吗？”

鹿艺溪张了张口，点了点头。

“为什么？”

鹿艺溪老老实实的回答：“因为你的记忆力不好。”

说不太好是客气话，露西也是入职后才发现，看似精明的敬翼，脑子似乎有点不好使，上一秒他还双目精光的分析案情，下一秒就盯着新来的秘书问你是谁，好在他并不隐讳，把鹿艺溪当笔记使，有一下没一下的吩咐。

“鹿星，周日与关大状打高尔夫球，你帮我记一下。”

“鹿星，请叫我记住左前方那辆闯红灯的车的车牌号，我要向交警投诉他。”

“鹿星，本周十二星座运势分别如何？”

久而久之鹿艺溪在事务所声明鹤起，一向不爱与下属聊天的关大壮在电梯遇见她都会问：“你就是那个行走的笔记本？”

鹿艺溪也很纳闷，记忆这么差的敬翼是怎么当上合伙人的？有人说，因为他父亲与关张是好友，他们出于情面照顾他。也有人说别小看了敬翼，他是警校学生，在校时就曾执行过任务，但因为任务失败而放弃从警，改到律所工作。

敬翼记忆差归差，他的分析能力却是一流，为此他颇为自负，严禁鹿艺溪越界：“你只要帮我记信息，其他的不用多说。”

鹿艺溪好心却吃瘪，有些恼火：“好，那么我都记好了，你需要我把3752条留言顺着背还是倒着背。”

敬翼似乎没有想到她会生气，有些意外，愣了一下问：“什么留言？我刚刚说什么了？”

鹿艺溪打量他许久，这才觉得不妙，于是小心翼翼的说：“没什么，就是你交代我的事都做好了，你有什么需要再叫我。”

敬翼英俊的脸上突然浮现是迷茫，他点点头继续坐在那里陷入沉思。

鹿艺溪退出门外，想了想，鼓起勇气走到关大壮状办公室门前，抬手叩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