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的几天里过得乏善可陈，白菜炒木耳只有白菜，土豆炖鸡块只有土豆，挥汗如雨，风吹日晒...其实也不太晒，那一天以后，天气一直恶心得很，雨半下不下地时不时淅淅沥沥一阵，不足以让军训中止，但又时不时地弄得衣服鞋子潮乎乎的，身上的迷彩服洗了怎么也不干，于是只好潮乎乎地穿到身上，袜子洗完不让晒，在寝室捂上一天晚上气味特别酸爽只好重新洗。
前一天晚上倒是搞出了些新花样，半夜三更地玩了一回紧急集合演习，一班本身地理位置吃亏，寝室在楼道最里面，自然集合得稍慢了点儿，结果还被弄去在走廊里罚站了半个小时军姿。
如此这般地折腾了三天，季陵李慎之这样的自然是无碍，虽然不敢说精神百倍，但好歹每天晚上自己敲敲肌肉活动好了关节，隔天还是活蹦乱跳的一个人。像是体质稍差些的宅男就都给折腾得够呛，脸色灰中带黄、黄里透着绿，说不出的五彩斑斓，格外好看。
一群人折腾得蔫了，倒显得人堆里脸不怎么见黑，精气神儿也足的季陵更好看了。
连蓝色的迷彩服和赭红色的腰带这样俗气的搭配，都给穿出莫名地时尚感，于是自然是给领导盯上了。
面子工程这玩意儿，哪个学校都有。
像是A大附中这种传说里的名校更是不能免俗，军训这样的活动也要拍好了漂亮的宣传图，招生的时候放到招生手册里，也发到学校的官网上，作为“军训活动圆满完成”的新闻图片。
学生自然是不能随便挑，军训了几天，一个两个灰头土脸，怎么能代表学校形象？
自然是要挑...好看的。
教导主任一如既往地维持着一种一步三摆的做作姿态在整齐地从一班站到二十班的队伍跟前检阅，短粗的手指在少女和鲜肉们中间点来点去。
“你，出来！”甘主任从二班挑出了两男一女，又踌躇着让其中一个身高稍矮的男生归队，然后背着手在名单上记录了两个名字，才走到了一班跟前。
“你，你，你，你。”指了四下，挑了季陵、汪恬、陈言，和不管要起的多么早都坚持提早半小时爬起来精心地画个淡妆的路茜。
四个鲜嫩的少年和姑娘一一列在了她的跟前，路茜还抬手拨了拨烫过的卷卷发尾。
“......”甘主任把短手指抵在嘴唇上，烦躁地拿笔点着本子上的人数，朝陈言挥挥手，“你有一米七么？”
“没有。”陈言显然不太高兴这个问题，虽然平时给本班的姑娘当成小甜心小包子一样地揉来捏去，这会儿却明显不太耐烦。人家十四岁！十四岁！没有一米七很奇怪么？
冷漠.JPG
甘主任嫌弃地摇了摇头，朝他摆摆手示意他可以回去。
四下扫视了一圈，终于看到了站在排头的李慎之，眼睛一亮，摆摆手道，“你，出来。”
还不等李慎之对于这女人颐指气使的呼来喝去做出些反应，一班的小教官就已经首先做出了反应。
“领导，他不行，他是我安排的副排长，必须每天的训练都到位。”
教导主任显然对于有人质疑她的决定很是不爽，转过头没好气道，“咱们选同学拍照是很光荣的事情，再说一个下午也就回来了，能耽误你多少事，这样，要是这位同学耽误了训练跟不上进度你就......”
吧啦吧啦一大堆，一如既往的，飞沫优美地化成弧线落了对面的人一脸。
这是每一个和教导主任对话过的人都接受过的洗礼。
小教官心累转过头，叫道，“李慎，出列！”
......给您带走了，我什么意见都没有。
一行齐齐整整、在大家都晒得黝黑黝黑的军训队伍里看起来格外清新的姑娘小伙子，就这么被拉上了一辆旅游大巴车。季陵和李慎之两个又猫在了后排，坐稳了才看见李柏东一行已经入编制了的干部团们引着摄影师、抬着两整箱矿泉水，最后上了车。
这么出来拍什么宣传照，福利倒是不错，几个小干部拿着水一路往后走一路分发。太阳晒不到，车上还有空调，又有矿泉水，学生们虽然都不敢造次，但是明显都情绪不错。
被选中也是对颜值的肯定嘛。
路茜很开心，在她们的前排和汪恬说着防晒和晒后修复心得，好像一起住了几天就没什么隔阂了的样子。
李柏东拿着矿泉水一路发到了最后，手里还剩一瓶，递到了季陵手里。
季陵道谢，转手递给了坐在靠窗位置的李慎之，正看见李柏东撑着前面座椅的靠背，微微低下头朝他笑道，“我就知道你能来。”
又从身后跟着提两大口袋饮料的小哥儿的口袋里摸了一罐红茶给他。
李慎之怒目。
季陵没有接，低头看看那两个口袋，“有可乐么？”
“有。”李柏东先前曾与季陵有数面之缘，无奈襄王有梦、神子无心，季陵连记都不曾记得他，如今搭得上话，自然殷勤了些，回身去口袋里翻找可乐。
季陵转头朝着正待发作的李慎之一笑，略一摇头，直笑得人没了脾气，又不免有些气闷，只得乖乖把屁股坐牢，盯着窗外不去看他。
“给你。”外面还结着一层霜的可乐递到了季陵手里。
“谢谢。”
这下季陵是当真给了个笑脸，伸手一拧，泡沫争先恐后地往上涌，只好暂时停下，朝着李慎之递了过去。
李慎之一愣，随即乐了，记起重逢那天季陵误会了他喜欢可乐，大大方方地接了过去，等放了些气自己开了盖子灌了一大口，然后又递给了季陵。
“......”虽然人难得给了个笑脸，还道了谢，李柏东却觉得碰了一鼻子灰。
“这儿有人坐么？”李柏东锲而不舍，指了指中间空出的座位。
“有人，抱歉。”季陵的表情十分真挚。
“......”
明明知道这里肯定没人但是却不能反驳，作为刚刚被卸磨就惨死的驴，李柏东终于勉强咽下一口老血，维持着风度说，“那我去前面坐了。”
还真是难搞。
不过好花带刺，越是带刺的，摘下了才越刺激了。
虽然打发走了莫名地往他跟前凑的李柏东，但这个位置还是没能空很久。
挎着小皮包，刚刚收起遮阳伞的甘主任踢踢踏踏地上了车，前排的位置看也不看，径直就朝后排正中的位置走了过来，占地面积颇大的臀部准确地落到了座椅上。
还有一半儿挤到了季陵的座位上。
季陵心塞地往李慎之那边挤挤，又挤了挤。
车子发动了起来，李柏东站在驾驶员的后座，手里拿着本子大声说，“我说一下，咱们同学一会儿是先去爱国主义教育博物馆进行拍摄，这个参观本身是安排在这周六，但是考虑到照相的效果咱们要提前去一下，然后拍摄结束是下一站......”
小伙子讲话还是很有样的。
不过季陵一个字也没听进去。
因为旁边的甘主任已经淡定地摸出了手机，开始看先前缓存的电视剧。
《相爱穿梭八百年》......
人家小姑娘看看也就算了，您为何也如此少女心。
季陵不忍直视地别过头，不打算再看，默默对着李慎之刚刚递过来可乐的瓶口灌了一口。
但随即，因为忘了插耳机，直接开了外放的手机，猝不及防地吼出了拖动了片头进度条后的第一句台词。
“陛下！我不能跟你回去！因为...因为我腹中孩子的父亲是季陵！”
季陵“噗”的一声，差点喷了可乐，把自己呛得连连咳嗽，惊天动地。
也听到了这句的李慎之伸手给人拍拍背，囧囧有神地接过前排女生关怀地递过来的纸，感觉自己需要一把四十米大刀以供他走在前往编剧家的路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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