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为太阳而出生（四）

我不知道大哥怎么样了，我不希望他看到嗜杀的我。

少将怎么可能没碰过血呢……

今晚的夜色很美，一轮圆月高挂在空中，我又站在静默无言的暗河旁，明天，我就能离开暗无天日的这些日子。

我已经双手沾满了鲜血，怎么可以用它去牵风华正茂的少年。

我脏。

我经常戴着玄铁铸造的面具，远远的观望着大哥和二哥。我隔着回忆追溯他们的笑脸。

在午夜梦回之际，我常常站在海棠树下，握紧手里的剑，我听见死在我剑下的人的无声控诉，他们血泪流了满面，我想哭。

在凌晨三点醒来，瞥见海棠花未眠，那么，我会想着：要活下去。

我差点真的去了。

好几次。

朦胧之间，我仿佛看到了夏正雨和夏正夜牵手。我只愿你我不再相见，我愿你平安顺遂，不要在介入我的生活，夏正雨夏正夜永远属于阳光。而我，只是一潭深不见底的紫黑死水，你们太干净，我不想让你们卷入我不见边际的生活。

可能他们觉得自己也不干净。可是我觉得自己更肮脏。

我想到了很多张长得像夏正夜的脸。我想呵斥他们，不要用夏正夜的眼神看我，我厌恶这样，但是，我不敢，我已经失去了我的二哥。

我不知道我是怎样的人，我终究只能在黑暗之处默默祈祷。

又是一年大雪纷飞，雪地上留下我的一行歪歪斜斜的脚印，若隐若现。

今年我九岁了，还没有人像大哥二哥一样轻声呼唤我的名字。

今天，只要我成功通过试炼，我就可以离开这里，从此和暗无天日的生活再无瓜葛。

……

短短两年，我成了暗宫最优秀的少年，我眉心的雪盲星，透着邪气却不带半点阴柔。

九岁的孩童啊，该是父疼母爱的。可我只有在记忆里临摹一下又当爹又当妈的大哥二哥。

他们是我的兄长，更是我的父母。他们亲手抚育我长大，真的只能用抚育这一词。说了，我不喜欢枯燥的星际语法课。

暗宫一如既往的黑，我的剑滴落着成股的鲜血，新鲜的血液逐渐结成紫黑色的痂，我看着眼前无辜的百姓，他们面带惊恐，死亡的气息从我的面具上溢出，从我的剑上发散，从我的眼神里迸发。手起刀落，血肉翻飞，这是我在暗宫最后的任务，屠江南三城，这是我第五次屠戮，通告上早已通缉戴着黑色面具，穿着黑色长袍的我，我，冰冷且默然。

皇帝说我有一颗足够坚硬冰冷的心，我是杀手界未来的奇迹。我的心的温度，是死人最喜欢的温度。我没有眼泪，就没有仁慈。

其实我有过快乐，在星际的那段日子。只是生活欺骗了我。

……

我望着眼前的尸山血海，手执长剑转身离开。

阴天一整天都是阴沉沉的，太阳被云深深地藏起来，天空的颜色一改以前蔚蓝的面目，变成了像是被脏抹布浸过的水似的。

墨色的浓云挤压着天空，仿佛要掩盖刚刚满眼的猩红，沉沉的仿佛要坠下来，雨天灰蒙蒙的，让我想起了我心痛的画面。

我仰起头，任凭雨一丝丝沁润我干涸的心灵，雨天虽然缠绵，但我有一种说不清的伤感。

我去街上买了一把油纸伞，换了一身白衣。

青石桥，油纸伞，断肠言，人不见。

此日江南的护城河，被红墨水调试过一般的红。一个平民百姓在经过护城河的青石桥时，看到了满河都是血红色，仔细一闻，吓得面色惨白。"鬼啊！"他一惊，踉踉跄跄朝官府跑去。

护城河边，只有戴面具的九岁少年和一把孤独的剑。

我打一把油纸伞，矗立在护城河的桥上，被血污染红的视野里，这满城红艳叫我怎能忘。

我啊，怎么就堕落了呢……

我只有偶尔的想一下星际的日子，才觉得自己存在过。

然而我依然是心痛如刀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