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城记事（九）

他坐在床上，慢慢睡着了。夏正义走上前去，蹲在他身旁，一遍一遍仔细看着他的面容。夏夜陌老了不少，青丝里已有了白发，眼角也起了皱纹。可是夏正义还是觉得好看。

夏正义静静地打量着他，永远也看不够。

直到窗外一缕晨曦的光穿过夏正义的身体，照在了夏夜陌脸上。

夏正义隐约觉得，她的时间不多了。

他皱了皱眉，轻轻哼了一声。夏正义被他孩子气的动作逗笑了，忽然之间，他睁开了眼，神色间还带着初醒的迷蒙:“正义啊。”

“嗯！”

迷蒙迅速散去，他定定地盯着她，那双黑亮的眸子里神色明灭变幻，让夏正义猜不透他的思绪:“正义啊。”

“我在。”

他呼吸变得极轻，像是怕惊到她，神情也变得极是温柔:“今年七夕，我为你放过花灯。”

夏正义轻轻点头微笑:“我看见了。”

“正义啊，求你带我走吧，没有你的日子我真的好难过。”这话说得夏正义哭笑不得，她连自己如何走都不知道，又怎能带走他呢。

而这个走字的背后是多大的放弃，夏正义无法想象，只是看见他现在的神情，夏正义感觉眼眶酸胀疼痛得仿佛她还可以流泪。

夏正义摇了摇头，表示不可以带他走。

他有些无措，声音微微慌乱，门突然开了，他下意识地探出身子去要看来人，晨曦的光在夏正义身上一转，耳侧忽听他摔下床榻的声音:“正义啊！”

如此慌乱。

他急急往前一扑，手穿过她的身体，捞了一手空气在怀。

“不准走！”

“别走……”

“求你了，不要走好吗？”

夏正义回头望他，只见他红了眼眶，惨白了脸色。

微微叹息，夏正义闭上眼，不忍见他满目颓然。

门外来寻他的太监，似被他的喊声吓住，等了好久才抖着身子进来:“皇上……该早朝了。”

他猛地抬头，眼中杀气凝然:“方才，是谁开的门？”

三个太监齐齐跪在地上，浑身颤抖，冷汗直流。谁也不敢答话。夏夜陌眸中温度极冷:“谁？”

终是有个太监，沙哑着嗓子，绝望道:“是……是奴才。”他没说话，起身行至门边，那太监方舒了口气，只听外面传来一个不带半丝感情的声音:

“凌迟。”

太监浑身一软，瘫倒在地。

夏正义微微叹息，天意总是弄人。她和他已经生死两隔了，明明再也无法彼此触碰，为何还要让他再见到她。

为何还要让他再痛上一次。

上位第三年，地大兴道法之术，聚天下术士于宫中，意欲招先皇之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