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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城记事(一)

八点半到皇城

夏正义说,待到我已经不想努力的时候,我已经挣扎到了对岸,你们却向我扔来了救生圈。

一阵湿咸的海风扑面而来。

皇城硝烟弥漫,火光乍起。一缕缕烟从酒肆,从青楼,从大臣的家中,缓缓升起。

夏正义提着繁杂的明黄色绣有九条龙的龙袍缓步踏上城墙的白石玉阶,走得很吃力。她死后灵魂对我说她向来不喜欢这些繁杂的衣裳。

满身铠甲的士兵,昔日她的臣民,骂骂咧咧推搡着她走向城楼。

城楼之上战旗猎猎,来自西太平洋的海风吹来,鼓起夏正义的繁杂龙袍,一阵风似乎能吹走她薄弱的身躯,龙袍随风飞舞,衣诀翻飞。

夏正义对我说今天的她似乎是她生来最美的一天。她说,这皇位,是对她的诅咒。她本可以在一个边境的王府中像一条咸鱼一样度日。

她说她偏爱自由放荡的生活,不喜欢在这物欲横流的宫中。

她说,她不明白这皇位,为什么那么多人想要。当一个独断万古的皇帝真的好吗?

寡人寡人,本就是一人立在这世界最孤独的边缘。

她说,她居然一晌贪欢,留恋起了那一抹温存。她说,雪无尘是她第一眼就想,带回去,藏起来的宝贝。

我想,夏正义,她怕是再也逃不掉了。民众和军士的愤怒就是天子也难以平息。

况且这易子而食的乱世,她能往何处去。

她说,今天,她终于摆脱了她身上的诅咒。

远处云幕在翻转,天边一片片黑色的乌云向皇城集结,紫色闪电划破天际轰隆一声劈下,使人心头一颤。暴风雨应该就要来了,湿咸的海风不绝的吹着。

僧人们双手合十在雨幕中念着经文。

身为九五至尊的夏正义,对她来说夏夜陌当然不能有任何损失,夏夜陌,此次起义的谋划者。夏夜陌当然不能有任何损失,不光是为了胜利,也是为了他的任务。

如此多的人,除了海风吹来打在耳旁的声音,夏正义并未听到其他的声响。海风带着血腥的气息冰冷地打在脸上,夏正义松开捏在手中的繁杂明黄龙袍,任它随风乱舞。夏正义心头想了想,这袭明黄的龙袍应当是此夜中,处鲜血外最艳丽的颜色。

一支带着腥气寒剑比划在夏正义的脖子上,身后的男子盔甲上寒冷的杀气令她寒毛微微竖立。他嘶声唤道:

“夏夜陌!”

皇城楼下将士皆是沉默,夏正义垂下眼皮遮住眸中神色。他的皇叔夏夜陌不堪夏明远的统治,这场蓄谋已久的逼宫接踵而至,天下百姓需要一个明智的君主,这江山不能落入旁人之手。

“夏夜陌!”身后的男子怒气横生,“我白华瑞要你速速出来,晚一分我便剜你皇侄一只眼睛,晚一刻我便将他削为人棍!”

夏正义依旧垂眸敛神,不漏半分表情。因为她早已对这个世界失去希望,是与不是都没关系,如果可以,她宁愿自己出生在一个平凡的家庭。

她宁愿自己生活在一个小溪边,看着一只蚂蚁在夏日悠悠爬过,看松鼠在松林跳来跳去。

她问我,你知道吗,竟然有人没有看到过松鼠和蚂蚁,小狗和小猫……她说,我太多太多东西没有看过了。

偶然有一次地震,说是她不仁,天降灾祸,上天也要忘了她。夏正义低头轻笑了一下,似是对这个世界的嘲笑。果然啊,喜欢上一个得不到的人没有好结果。

我气得跳脚舞爪。怎么这样啊,这帮心机鬼。

城楼下的大军多是夏正义的皇叔夏夜陌的旧部,谋杀一国之君本来就是一个天大的事,在这样一个场合下,残忍的杀害一个国君,便是对先皇夏明远统治的嘲讽。

将士有什么呢,将士在皇城还有妻儿老母罢了。

杀了这些妇孺,必然会引起军心混乱。

帝师的攻心之术着实狠辣。

军阵之中闪出一条道路,马背上的男子提着缰绳,不疾不徐地出现在众人的视线当中。

一个个火把燃起。

夜幕笼罩中,让人看不真切他的脸。夏正义只知他紧崩着双唇。明晃晃的火星在他脸上忽影忽现。

不见他有一丝怜悯,只见凌厉的气场泼洒开来。

夏正义的唇角不由自主扬起一丝弧度,那是一抹嘲讽的微笑。

夏正义自嘲的笑了笑,来得可真是时候。是不是人人都与她作对,她又做了些什么不可饶恕的事情。

是的,她作为一个君主喜欢男人,这是普天之下的百姓所不认同的事。夏正义在位期间,加收赋税,搜刮民脂民膏,残暴不已,百姓愤怒到极点会做出最极端的事情,起义。

白华瑞到是一路扶摇直上,成了近乎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帝师,这是最受夏正义倚重的大臣。

夏正义没去追究白华瑞背叛的原因,叛徒是不需要理由的,一次背叛是无可挽回的,有一必有二。只怪当初心软。

夏正义也没有必要再去追究夏夜陌背叛的原因,因为她知道她的皇叔心比天高,断不会为了儿女情长舍弃这万里河山。

夏夜陌的叛乱。说什么冠冕堂皇的理由都是假的,什么为天下苍生,都是假的。只是他有点迷恋这个天下独尊的位置。

夏正义说,直到夏夜陌死前,所有的事情都是在欺骗她,利用她。

白华瑞一度风管无限,稍有些地位的官员就不把皇室放在眼里,狐假虎威,皇室在白华瑞的玩弄之下早已没有实权。

夏正义还记得与白华瑞的初相见,那是在白华瑞中状元时,人来人往的皇城街上此时百姓纷纷站立在街道两旁。

喜庆的铜锣声敲得震天响,整条街道都是喜庆的红色,挂满红绫和祝福的对联,也挂满了只有春节时才有的大红色灯笼。仿佛在宣告着一场大事的发生。

一位年轻的相貌温润的人跨着一匹大白马在前,身穿大红色状元郎的服装,刚中的状元游街。稍显单薄的身体恰到好处的穿上状元服。头上戴着插着翎羽的黑色冠冕。眉眼不是桀骜不驯,白华瑞轻轻咬唇一笑,整个世界都安静了一样,如果夏正义的皇叔夏夜陌是桀骜不驯的话,他就是谦谦君子。

白华瑞给夏正义留下的印象就是无比干净清新,时间流逝,而白华瑞刚好回头对站在远处观望的太子夏正义轻轻一笑。

七月的天,太阳无比的毒辣,可照在白华瑞的脸上却像是温温柔柔的一样,在他的脸上洒下一片暖色的橘黄色的阳光,他一低头,恰到好处的有几分阴影在脸部。

好一个俏状元,夏正义心想。于是乎,第二日,夏正义就去和他的便宜父皇请求让白华瑞去国子监授课。皇帝夏明远确有此意,大笔一挥,就把白华瑞扔到了国子监。

白华瑞在文枫朝廷第三年的冬天,皇城表面披上了白色的银装。

那年没有瑞雪兆丰年,大雪压境,文枫国甚至出现了屡见不鲜的食子的现象。下雪虽好,给皇城披上不一样的装束。

白华瑞在皇帝的殿外跪了三天三夜,大雪来得猛,白华瑞在殿外三天跪求皇帝的召见无果,愤然而归,双腿早已冻得麻木不已,整条腿都是青紫色。夏正义不忍,上前将太傅白华瑞扶起。

白华瑞甩开了夏正义的双手,别有深意的看了夏正义一眼。自己蹒跚的,深一脚浅一脚的走回府邸,雪路上留下歪歪扭扭的足迹,直至望不到边。

第二日,白华瑞手提三尺剑,无人敢拦,白华瑞一路冲到了后宫,逼死了贵妃,气死了皇帝。

自此,白华瑞开始拉拢宦官,同党。在朝廷一手遮天,贬谪忠臣,重用异党。白华瑞抛弃了自己状元郎的尊严,开始着手打赏异党金银财宝。

白华瑞扶摇直上当了右相的后几个月,逼死了左相家七十多名人口,抄了中书的家,逼得御史家女儿跳井自杀,好事一件没做,坏事做了千件。

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

夏正义成了名义上的国君,自然是恨白华瑞到牙痒痒。恨不得把他千刀万剐。又想到昔日白华瑞的风光无限,眉眼温润。似乎与今日的他相差万里。

今日在白华瑞的眼中,早已寻不到往昔的温润。

今日的白华瑞,风光无限,温香软玉在怀。

百姓愤怒到了极点,都盼着有一位明智之士铲除了白华瑞。

百姓恨不得把白华瑞凌迟处死,弄成人彘,施以炮烙之刑。何为炮烙之刑,把刑犯脱掉衣服绑在一个空心柱子之间,让刑犯抱住柱子,在柱子里加进煤矿等高温物质,把人高温灼烧致死,等到皮开肉绽,闻到烤肉的味道还不算为止,要把人折磨致死。

这是皇帝夏明远为讨贵妃欢心所创的刑罚。

那年的大雪,比今年还大,雪埋到青石板的一丈阶梯,树梢上满身晶莹剔透的雪花。朝中人诗兴大发,纷纷吟诗作画,指点江山,激扬文字。

而白华瑞却在殿外跪了三天,无人问津。

白华瑞,十六岁中状元入仕。风光无限,二十三岁开始在朝中与皇帝举头并重,权倾朝野。

四年间白华瑞打压异己,把持朝中。坏事做尽,狐假虎威,骄横跋扈,不可一世。

白华瑞扶持傀儡皇帝夏正义继位,依然不让朝中事务,只手遮天。

白华瑞背的锅实在不少,活罪难免,死罪难逃,这一局,白华瑞进入了一场死局,必死无疑。

江南长夜侯,夏正义的皇叔夏夜陌在一夕之间崛起。

夜陌,夜陌。

“一夜之间,我们竟判若不相识。”

“如果可以,当初我一定擦亮我的双眼。”

“真真假假,假假真真。假的就像是真的,真的就像是假的。”

夏正义坐在阎王办公室的椅子上,一脸淡定的对我说。

“我白糊涂了这辈子,竟是个睁眼瞎。”

说着,夏正义虚伪的哭了起来。

“我终于死了,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红红火火恍恍惚惚。”

“先前我是想跳御花园的河,可是人人都拦着我,我趁他们不注意,就跳,结果侍卫就把我马上捞了起来。”

“我就知道有阎王存在的嘛,想来是话本诚不欺我。”

这位当了十多年皇帝的夏正义,我竟无言以对。竟有人一心寻死。

“疼不疼。”我偏头问这个正在磕瓜子的皇帝陛下。

“被水淹死,窒息是挺痛苦,不过我没死成,”她继续磕瓜子,“太好吃了。额,那个,被砍断身体的话,还好啦,没有那么夸张,十几秒就死透了。”

“坚持那么十几秒我就摆脱了人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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