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85.黄土白骨

这几天可以用一句很流行的网络用语来形容自己，那就是累成狗了。

每天工作十小时，着防护服，带护目镜和防面屏，眼角旁的肌肤压出了一道道连十级美颜都去不掉的压痕。

在和家人视频通话的时候，朝月都会去灯光亮的下方，以掩盖住这几天奋战后的憔悴模样。

对于陈立农，她则毫不掩饰，好几次都是谈着谈着就不知觉的睡着了。而对方又很傻，从来都不舍得挂。

不知不觉，时间从指尖里流逝，她来这都快一星期了，今天就是除夕。

今日的医院格外的热闹，每间病房都会布置稍喜庆的东西来迎接新年，还有一些患者家属会送些饺子给朝月她们，顺便说了句新年快乐。

今年的春节大概是朝月还有其它过来支援奋斗的医护人员过得最特殊的一个。

没有家人的陪伴，没有香喷喷的年夜饭，没有春晚可以看，唯有一个个感染的病人在等着她们医治。

虽然很累，但值得。

“嘿，伙伴们，快过来，不知道哪位好心人给我们送来三大锅饺子。”

“哎呀，还有纸条呀。”

护士长和其它的男护士从外面端来了还热乎的饺子，其中有个眼尖的护士还发现贴在外面的便利贴。

纸条的大致内容是给她们打气还有感恩医护人员辛勤的付出。

众人看完，都纷纷露出了个欣慰的笑容，好似那碗饺子暖的不只有温度，还有来自四面八方源源不断的爱心。

在这几天，这家医院都会收到外界踊跃捐赠的大批物资，有口罩和防护服，有方便面，有果蔬饼干和饮料等等之类的。

除了物件的支援，还有人力也不断的从各地方汇聚到这，网络上一句句加油鼓劲的话，微不足道但足矣让人看到希望。

谢谢你，亲爱的陌生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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医学，是一门学科，有它的局限；而我们也不是神，没有起死回生的能力。

朝月在做医生后，面对患者逝去她是这么安慰自己的。

可来到这儿，她有点崩溃了。

一天逝去的不只一人。

意识到这情况，饶是安慰的话一直在心中循环着，朝月还是忍不住的心绞痛。

特别是听到小朋友还有医生逝去的消息，她就难受的想哭。有一次她真的忍不住了，趁着脱掉防护服休息的时间，朝月拿起纸巾去天台上偷偷的抹眼泪。

发现并不只有她一人。

今天发生的消息实在太令人心碎。

这家医院有位特殊的病人，那位病人的身份是这里的呼吸科主任，因为没有及时做好防护不幸染上新型病毒。

听其它护士说，在她没来之前，主任的病情是不严重的，算是轻症类型，可奈何病毒过于顽劣狡猾，在身体里生活一段时间就突然爆发。

那一晚每个护士人员都很慌张。

主任的温度只升不降，肺泡增多。

因为发现的及时，这次去完手术台下来，温度已降到正常，但还需要转去重症病房里观察。

朝月来这支援时，她就看到了那位主任躺在重症病房内。病情很严重，需要呼吸机来支持。

但他很乐观，即使身体正饱受病魔折磨，也能勉强露出笑容与旁边患者交谈让对方相信国家的力量，相信我们的技术。

还有一次，朝月照顾他去照CT片，对方声音很轻的和她说：“谢谢你们能来支援我们。”

那时候，她淡淡一笑，回答了句应该的。苟利国家生死以，岂因祸福避趋之。

再后来，又听到其它护士说，那位主任有个未婚妻，原本定在一月份结婚，可因为医院的召唤不得不往后推辞。

还说了，结婚请柬都已经写好，就放在了家里的柜桶下。

听到这，每个人的脸色都浮起了惋惜之色，只是过了一会儿，之后都要打起十二分精神去医治就诊。

大概也是因为对妻子的抱歉，主任自知自己的生命快要走到尽头，他便让了一位护士帮他代写封家书。

那封家书的内容朝月记不清了。

只依稀记得最后一句是：

很抱歉我没能遵守诺言，没能陪你走到天荒地老，没能牵着你的手走向婚礼殿堂，没能看你穿一次婚纱。

对不起，对不起，我真的很爱你。

最后，那位护士是抽泣的走出来，脸上戴的护目镜已蒙上了层层水雾。

不只她，还有在外面仿写的护士也有了要哭的模样，但她忍住了，尽力的把字迹写得工整。

这天算得上是悲伤笼罩的一日。

最后的最后，朝月听说那位未过门的新娘穿着婚纱出现在他的坟墓前，趴在无情冰凉的墓碑上哭了很久很久。

当然这是后话了。

但在那一刻，朝月的脑海里闪过了一句话。除非黄土白骨，我守你百岁无忧。

不论发生什么，我必定生死相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