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九章

还是到“左岸”去，柳小雨丙的磁力吸引庄子生丙的脚自然的走向这里，巴藤也在，两人亲热寒喧一阵坐下来喝酒。庄子生丙看柳小雨还是如以前一样正陶醉于钢琴的演奏之中，车祸并没有伤到她弹钢琴的手指。柳小雨丙也看到庄子生丙来了，一曲弾完后、向另一个钢琴师示了个意，就从琴台上下来直接走到庄子生丙这里，另一个钢琴师接着演奏下去。

　　＂看上去你好累呀！不要紧吧？＂

　　去重庆的事告诉过她。但没有告诉她延期的事，怕她担心自己。

　　＂没有什么！喝一杯？＂庄子生丙问。平时总是把放在琴台上的杯子拿过来的柳小雨丙今天却空着一双手。

　　＂一个人喝酒没味。＂柳小雨丙脸上露出自嘲的微笑。

　　＂还是和平时一样?＂调酒师过来问。

　　巴藤在一边接着说：＂小雨今天终于可以喝了。＂

　　好像柳小雨丙在庄子生丙不在成都期间戒了酒。庄子生丙一点也没有提及自己其它的事，只说了在重庆港务集团找＂亚当＂号船长的事。

　　去美国之前进修之前他们两人曾去过重庆，还去参观了在朝天门码头的蜡像馆。那是他们刚认识不久的时候。那个时候成都还没有直飞美国的飞机，庄子生丙要在重庆上飞机，然后在东京转机。

　　＂你又去蜡像馆看了吗？＂柳小雨丙把酒杯端起问道。

　　＂去港务集团调查了一下船名和船长。＂

　　＂外轮？＂

　　＂嗯，‘亚当’号。＂

　　＂什么？再说一遍！＂

　　＂‘亚当’号。＂没有问为什么调查那艘船。

　　柳小雨丙就是这样的女人，与自己无关的不问。这也是在夜场中讨生活的人的规矩。

　　＂问到了什么吗？＂柳小雨丙今天有点反常。

　　把杯子放在吧台上问道，脸上显出不自然的神色。庄子生丙也把杯子一放凝视着柳小雨丙。柳小雨丙眼帘低垂注视着杯子，脸上露出努力回忆的神情。庄子生丙等着她开口说话。柳小雨丙纤细的手指紧紧的揑着酒杯微微的颤抖着，脸色在昏暗的灯光下显得苍白，像是在强忍着什么。回忆起什么，而且是不好出口的回忆。

　　如果她不想说也没有办法。既然这样也只有等她自己开口是最好。看她的表情内心应该很苦恼。庄子生丙就这样一边喝着马迪尼酒一边推测着。柳小雨丙端起酒杯一口喝干了里面的酒，只剩下冰块在杯子里哗啦响。

　　＂‘亚当’号的船长我知道！＂柳小雨丙说。

　　庄子生丙瞪大了眼睛：“你要告诉我的肯定是那个希腊船长。怪不得你露出那样苦恼的神情。”庄子生丙心里这样判断。

　　＂好可笑！已经过去好久的事被你一提起，我一下就想起了。＂柳小雨丙垂肩无力的一笑。

　　＂确实这些事⋯⋯。＂

　　柳小雨丙下了决心似的开始叙说。她的话没有头绪，大致要点如下：她和希腊船长交往过，从船长口中知道他做点偷渡客的买卖。偷渡买卖的具体方式有两种，一种是在公海上接受那些蛇头用船送来的福建、江浙、两广的偷渡客上他的大船，但这个风险大，偷渡船有时要在海上漂几天等他的船，容易被海监船巡航时发现；一种是在重庆由港区内的人带上他的船，缺点是数量少带不了几个。

　　“另外四川人性硬，很少有偷渡客，你看全国各地的乞丐几乎就没有四川人。有偷渡客也是由陸路到重庆的其它省份的人。”巴藤在傍边补充道。

　　根据杨德嘉的情况看偷渡客应该是走他的路子上的＂亚当＂号船。希腊船长和他的关系应该是这种偷渡接送的关系。至于杨德嘉死得这么蹊跷，希腊船长应该知道原因。

　　柳小雨丙说完垂下眼仿佛在静候庄子生丙的发落。

　　“现在不知道船长他在哪里，等他来了再说。”庄子生丙说。

　　庄子生丙和柳小雨丙谈话后第二天又跑到重庆去，好在两市相隔不远，学校又放寒假了。到杨德嘉家见到他妻子后，庄子生丙说：＂如果这两年杨先生的领航记录还在的话我想看一下。＂

　　杨德嘉的妻子是个没有多少文化的妇女，又是重庆人、性格直爽。先前看过庄子生丙和公安局的人来过她家，所以很爽快的应承了。反正死鬼过去的记录本也没有多大用处。卖不好卖、扔不好扔的。

　　领航记录是在日记本上以纪要的形式写的。其中有一篇写到了＂亚当＂号：

　　“四月二十一日，日出五点一分，日落十八点十九分。＂亚当＂号（21035吨）早上七点抵达本港。乘三十号领水艇登船。这艘船挂美国旗，船长是希腊人。但船员由具有各个国家国籍的人组成。我想起了在二零零八年奥运会期间利比亚油轮的事。这艘油轮船长是英国人，船员有挪威人、中国人、塞尔维亚人等，船员由二十多个国家的人组成。因为我从来都是好奇心重，所以想要看看这二十多个国家的船员。当船长的时代去过世界各个港口。可以在他们面前秀秀我的外语水平。在船长给我准备茶水期间，我到船上到处去转转。一个怎么看都不像船员，也不像偷渡客的傢伙引起了我的注意。回船长室我问了船长。船长刚才还和颜悦色的接待我，现在突然脸色紧张的回答说是我看错了，就是船员。但是这反而引起了我的怀疑，看来有人抢我的生意了。”

　　这篇记录用这种轻松自嘲的语气结束。之后杨德嘉肯定开始注意这艘船了。这从记录上可以看出。但他从这个世界上消失了。

　　庄子生丙坐在港口的山上公园的长椅上。按照予定的时间那个希腊船长开的船一个小时后就要进港。柳小雨丙知道他要见船长的事。接到他的电话本来想不理他，但为了他还是跑到重庆来了。还把巴藤也带来了。她想要是有什么事庄子生丙也多个帮手。此时她和庄子生丙、巴藤坐在一起。心里有点不自在，但不解开谜团庄子生丙肯定不罢休。这一点柳小雨丙非常清楚，同时因为和胖子约炮的事，她心里也内疚，觉得对不起庄子生丙，她有一种赎罪的心情。

＂对不起！小雨。＂望着山下厚重缓慢流逝的长江，庄子生丙轻轻地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