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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三章

渣女皇妃浪子剑

那年月,流动的“叉师”可在几个戏班应聘,不固定一处,“翠华班原来约定的叉师,想敲竹杠,要大工价,嫌“封封”小了,临时退箍。戏码又是定好了的,改戏码会首要罚款,而且声誉攸关。班主逼得无法,只好哭丧着脸,向张银花师傅求救。他知道张银花文武不挡,生旦净末丑都能,而且技艺高强。尽管张银花本心不喜欢这类观众恐怖、演员危险的演出,但班主一再求,并说,这年月戏班子不好拖,倘若一晾台就打不响,只怕要散伙。说到散伙,站在旁边的师兄师弟、徒子徒孙们因欠缺滋补而深陷的大眼眶里润糊糊地,张银花心里一阵难受,只好应承下来。

唉,饥饿亵渎艺术,人是铁、饭是钢呀!

  “打叉”是一个危险的技巧。差之毫厘,就要酿成惨祸。瞧,台口下边不是竖摆着一副白木棺材,作好办丧事的准备么?

  扮演傅刘氏的是张银花的师弟,尽管进入角色、出了马门,她显得那样凶狠毒辣,而在台后,却是个温柔文静的伶人。钢叉无情,命运难测,他把自己的生死托付与师兄张银花。虽说平素信任尊敬师兄的戏德、本领,但,突然事故谁料得定呢?他望着师兄,象待宰的羔羊的眼,流露出复杂的表情。唉,血盆里抓饭吃,苦呀!

  白木棺材象一个惊叹号,沉重地打在张银花的心里。他此时身穿青色短打,蹲在文昌宫东边的墙垣的阴影里,凝思着。忽然,墙那边一阵脚步声后,从墙上跳下一个人来,不偏不倚,跳在他肩上。他捉住来人的双脚。

  “谁?”他低沉而急促地间。

  “放手!”张银花听见女子的斥声,眼前晃起银白色的剑的锋芒。

  “别误会,我是秦腔班的张银花,”他知道,在陕南山民中,张银花的名字是和友谊连在一起的。

  “啊,师叔!我是柳小雨。”她拉住张银花的手。

  “小雨儿!”张银花为这意外的相逢怔住了。

  “师叔,官府在捉拿我!”

  一怔之后的张银花恢复了机警和沉着,他拖着柳小雨乙一溜烟地向后台奔去。恰在这时,陈戴德猎狗一样窜上墙垣,炯炯目光,射向奔跑着的两个人影,他招呼健勇们一道,追上前去……。

  昏暗的后台,曲折狭窄的过道,散乱地放着挂着头套、衣箱、把子、胡须、袍服……陌生人进来象入了迷官。而张银花却似鱼游水中。一边走边顺手将柳小雨乙头上的瓜皮小帽抛进衣箱,抓了一顶红冬哥帽子扣在她头上;又一把锅烟墨连脖子带面孔给她抹黑。柳小雨乙何等乖觉,早抓起一领黑衫,往身上一穿,顺着铿锵铿锵的锣鼓点子,随一大群判官小鬼拥上戏台,找个角落一站。她又一次登台串戏。

  陈戴德找了一个油灯,困难地挤进杂乱的后台,除了打杂师、音乐场面上的人外,并未发现可疑之处。他绕过一张幔帐,瞧见木柱边背朝他有一团黑影,他轻快地窜身上前:

  “谁?”

  那黑影慢悠悠地转过身来,瞪着眼、伸出舌头,脸上肌肉抽搐着,手里拿着明晃晃的钢叉。

  霉了,闯到“掌阴教的”了。陈戴德年轻时曾强奸过一个闺女,那闺女吊死房中,舌头伸起多长。这点“心病”一勾起,禁不住渗出冷汗,连忙踉跄地退了下来。

  “叉师,又师,咋个踏场了!”打鼓匠在叫,么徒弟连忙跑过来请师父。原来按戏的“马口”,傅刘氏这次一上场,叉师便当追她“打叉”。锣鼓已敲起,傅刘氏比往常多跑了几个圆场,那晓得叉师张银花被陈戴德分了心,让傅刘氏多跑了几圈。

  张银花略一定神,便踏着锣鼓点子由下马门迎上,手执钢叉,追逼傅刘氏。把她逼在木板壁前,双方相距一丈多远,锣鼓戛然中止。嗖,嗖,嗖,叉师接连飞出五支叉来,锋利的叉尖,紧挨着傅刘氏的身躯,栽进木板里响起噹、瞠、瞠的响声,寒光叉影,杀气腾腾。这一瞬间看众的心停止了跳动,鼻孔停止了呼吸,周围清风雅静,连掉下一根针也听得见响声,睽睽众目,集中在钢叉上。但见傅刘氏颈项两边各钉一叉,左右腋下,又各钉一叉,大腿中间钉上第五叉,叉尖紧挨肌肤,而又没有伤到一丁点儿,触目心的技艺,使静场片刻之后,猛地掀起呐喊喝采的声浪,象火山爆发,象岩浆奔突,象海潮骤涌……。于是,人群开始挪动,戏进入了《傅刘氏逃棚》的尾声。在火把导引,锣鼓敲送下,叉师和满台牛鬼神祗,押着傅刘氏往城外官山坡方向走去,爱看热闹的观众也尾随着,拥出城门。

  城门口的守兵,看稀奇尚且应接不暇,早把缉拿柳小雨乙的事疏忽了,有谁疑心那跟在叉师身边的黑面小鬼头呢?

  但是陈戴德还是跟踪来了。他是个要干就干到底,中途不松手的汉子.他在城门口终于发现破绽:瞧见了一只穿女花鞋的脚。他恍然大悟。但是人群已经涌出城了。他追上去,要找适当的地方下手。

  原来柳小雨乙女扮男装,女花鞋外面,套上一双小蛮靴,也是她千虑一失”,左脚上的鞋带松了。当她杀过一阵,越垣而上时,不防右脚上的小蛮靴掉了一只。随后便跟师叔闪上戏台,装成小鬼,无暇补救了。好在是夜晚,人又嘈杂,没人注意到。

  而陈戴德却是例外,他发现这个秘密,象《西游记》里杨戬发现古庙后面有猴子尾巴变作的旗杆判断出是孙悟空的花招一样,他从一大群化装的伶人中找到了猎物柳小雨乙。

  经常摇晃着钢叉,怒刺路边“鬼魂”的叉师张银花在作法念咒的同时,也不忘察颜观色。他也发现了柳小雨乙右脚上的女花鞋,和陈戴德的举动。他还发现陈戴德不敢正对自己的目光,这汉子也和常人一样,象有点怕鬼。张银花暗自笑了。他盘计着如何利用自己扮演的角色。

  柳小雨乙在行列中不时巡视周围,准备与对手交锋,选择退却的地形。这队伍来在一座树林,树枝杈横,绿影婆娑,晓风起处,飒飒透凉,雄鸡已开始初唱了。

  陈戴德悄悄隐在一株大松树下,想以树干为依托,他从怀中取出弹子来,想向柳小雨乙偷袭。

  “有鬼呀!”叉师张银花发出恐怖的嚎叫,叫得人毛骨悚然。他又一次飞起叉,嗖!嗖!嗖!把个大松树当作戏台的板壁,让陈戴德扮了一次“傅刘氏”,在他颈项两边,臂膀两边,大腿中间,瞠!噹!地栽上五把钢叉。陈戴德心里原本有鬼,受这意外的飞叉一吓,浑身冷汗淋漓,心脏狂跳,脚颤手软动弹不得。

  “熄火!”叉师张银花一声令下,火把全熄、人群纷纷向回走,夜空中突然响起凄厉的法螺、黑森森的树林里,雾漫风凄,落叶萧萧,磷火浮动,而半空中又传来叉师张银花的咒语:

“吾奉阎君令,活捉陈戴德,勾三魂,拘七魄,亏心事儿做不得!”任凭陈戴德如何钢打铁铸,此时、此景、此情、此状,都逼使他惊瘫下去,最后他狂呼一声,口吐白沫,昏迷不醒,一直到第二天半上午,才被打柴的樵夫发现,弄块木板将他抬回县城去

第二天,紫阳城内外都晓得守备陈戴德身上有邪、魂遭勾起跑了,昏瘫在树林子里。只有余知县知道其中别有隐情,但又哑子吃黄莲,不敢声张只好暗中加强戒备,防守城池。

 “久走夜路必闯鬼。”老年人纷纷告诫姑娘小伙们、别一股劲的去赶热闹,家家户户天没擦黑就关上大门。初八的夜晚,城里陡然冷落了,过往客商也不溜街了,在旅栈里龟缩着,预感到魑魅魉潜伏在夜雾的阴影里,并未发现鬼哭神嚎的景象,也许更惊心动魄。

  第二天夜里紫阳县城的四周,江面上,半夜响起了火枪,枪声起处,船上有人大呼:“起义军攻城来了!”城墙上枪炮齐发,巡防汉江的水师营也轰炮鸣枪,声如山呼海啸、把地皮都震晃动了,天明了,城里城外并未见一个起义军的踪影。在夜晚的枪炮声中,义军在柳小雨乙带领下,浩浩荡荡却神不知鬼不觉地从下游白马石边安全地渡过汉水,向京城进发。

陕西地方官员无可奈何地据实入奏称:“紫阳白马石、汉王城等处汉江上游,水只深三、四尺不等,各股贼匪俱系骑马淌渡,间有抢过往船只装载老幼妇女,其强壮之贼多系二人挽手并涉。”

皇上览奏大怒,严旨切责:著将汉兴道、兴安府、紫阳县革职拿问:夺去陕西巡抚顶戴花翎,饬令戴罪立功,以观后效。一面飞饬经略大臣张强,合五省兵力,防守天险,扼阻义军的会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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